第二天施月起了一个大早,从上次在餐厅遇见江承渝他们后就一直心神不宁,高中生活的缩影也频频在脑海中掠过。
简单收拾了一番。现在是晚春,并不算冷。套了一件卫衣和牛仔裤就出了门。
出门时正好九点,施月给江承渝打去了电话,那边接的很快“现在方便来拿猫吗?”
“可以。”江承渝答道“你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嗯。”
施月挂断电话后就开车去了江承渝住的地方。
不是江家的豪宅,是江承渝自己的房子————也是江承渝和施月同居四年的地方。
并不算远,开车就十分钟路程。
到了小区门口施月给江承渝发了短信,那边回得很快,说马上到。
施月站在门口,埋头去看手机。
“施月丫头?”门卫从保安室探出了半个脑袋。
施月闻声望去“欸?张叔。”
门卫张叔从保安室小跑出来“嘿!还真是你,好久不见啊娃娃。”
施月讪笑“是啊,两年了。”
“你说小江那孩子,害,他这两天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吗,咋没见你来呢。”
“叔,其实两年前他出国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张叔先是震惊,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嘛,小打小闹很正常。你在等小江吧,一会叔帮你教训他两句!”
施月摆手“哈哈哈,张叔其实不用.......”
好巧不巧这时江承渝距离两人不到五米,眼尖的张叔立马发现了江承渝,于是对他大喊道“小江!你和施月丫头在一起那么久,怎么能始乱终弃呢!”他说着带上了哭腔“你看人家施月丫头头发都愁白了,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啊。”
施月顿时觉得脑子嗡嗡的响,连忙晃了晃张叔的手“张叔,其实分手是我提的。”
张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但很快就缓过神来继续说道“小江你不好好对小施,肯定是人家小施受委屈了才和你分手的。”
“你很委屈?”江承渝看着施月的眼睛,带着几分嘲弄。
“不委屈,”施月补充道“不敢委屈。”
施月笑着侧头对张叔说“今天找他有事,改天我再找叔叔你聊天。”
“丫头你委屈就说别自己憋着啊,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施月在心里想,但也只能回头尴尬一笑“好。”
......
告别了张叔后,施月就跟江承渝上了楼。
“不用换鞋了。”江承渝说。
施月应了一声,然后问“猫呢?”
江承渝给了施月一个猫包,又指了指沙发上的妹妹“自己装。”
施月的目光扫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屋内陈设没变,施月甚至恍惚觉得花瓶里的花都像两年前她亲手插的那一朵。
施月走到沙发旁揉了一把妹妹的头,它就用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施月。
“喵呜”轻叫了一声,好像在确认什么,嗅了嗅施月的手。
施月见妹妹认出了自己,就连忙环抱住它往猫包里装————她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满是自己和江承渝恋爱回忆的地方停留。
但就在把它半个身体放入猫包时,妹妹突然“喵呜”一声大叫,在施月手心上重重抓了一条血印后试图跳出去。
但施月手上没有卸力,硬生生将妹妹又装了回去。
等回过神来,汩汩的鲜血已经开始往外涌。
江承渝斜睨了施月一眼“妹妹的生活用品你改天再来拿。”
“嗯,麻烦你了。”施月将猫包背在右肩上“回见。”
“手上的伤记得消毒。”
“嗯。”
一路上施月一直心不在焉,用纸巾简单包裹后,屈起手开车时血仍不住的流。施月不得不停了车在路边的药店买了创口贴。伤口远比创口贴覆盖面积长,连着贴了五条创口贴才勉强盖住。
施月点了一支烟站在路边抽,晚春的风又凶又急,吹得头发在风中胡乱飞舞。
想了想,施月还是给徐娇打了个电话“最近在渝城吗?”
“在啊。”
“用空帮我养两天猫吗,今天没拿妹妹的生活用品,过两天收拾完了再来接。”
“行,你等会送过来呗。”
挂了电话,施月就掉头往徐娇家驶去。
徐娇住的小区和施月家在同一个路段,这一圈都是高档小区,这个点的人流量小。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车开回家停在地下室后再走去徐娇家。
徐娇穿着睡衣,半扎着头发,开门时手里正拿着半个苹果,素面朝天也不能掩盖她极具攻击性的美。
“进来坐会儿呗。”徐娇上下打量着施月“今天倒是精神了不少。”
施月只是笑笑“等会去渝大办入职手续,今天可陪不了大美女你。”
“办手续能要多久?”徐娇红唇一撇“晚上出来喝酒。随便点,算我的。”
“我可还带着伤呢,”施月摆出一幅委屈的样子,抬起手向徐娇展示左手的伤“妹妹好像有点怕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没扯到旧伤吧。”徐娇抬起眼皮看着施月的掌心。
“没有吧。”施月收回手,端详起自己那双细嫩的手——根本不像是以前受过伤。
大一那年,爆发了严重的疫情,霎时间举国上下人人自危。施月和江承渝一起被隔离在了小区,那时食物短缺,渝城又是重灾区,食物来源顿时困扰了大部分人。那时都是学生,自然也没有家里囤积食物的习惯。
“总不能活活饿死吧。"江承渝揉了揉施月懂得通红的脸“乖,回去,等会回来给你煮饭。”
施月大半张脸被口罩和围巾包裹,看着同样只露出眼睛的江承渝,在只能用眼睛交流的那段日子,江承渝的眼睛是唯一能让施月看着心安的东西。
紧紧抱着他,外面风很大怕听不清,他趴在江承渝肩头用力喊道“我等你回来吃饭!江承渝。”
可是不巧,那天江承渝一去不复返,看见新闻上江承渝去的那个超市的片区又爆发了更严重的感染。
施月觉得天都塌了。
颤抖着拿出手机给江承渝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施浔哄施月,说要冷静,已经在医院问他的下落了。
“可是外面那么冷,医院那么多人,万一医院没有床位了怎么办,万一他还在外面怎么办。哥哥.....哥哥我只想见江承渝。”
“哥哥......”是月拽着施浔的袖子崩溃大哭“哥哥.....我要见江承渝。”
施浔料到施月会情绪崩溃,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信的过的人陪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想不开,于是从城西的施家赶来了城东找施月。
在以前,他总想对施月好,想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爱。但施月总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于是施浔只能把他心中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施月。
可是现在,用钱买不到人命。
施浔几乎用尽了所有关系去找江承渝的下落,可前几天仍然一无所获。
施月的食欲也很差,常常吃了就吐,反反复复,就是吃不进去什么东西。
施月一直很信神佛,自己也常常去算命卜卦。
那天不知道在哪里听说用血装满一个檀木瓶就能保佑挂念的人平安,于是就真的这样做了。
施浔看着她的伤口沉默了许久,边给她包扎边落泪。
“江承渝要是回来之后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揍他。”
过了几天江承渝真的回来了,说是当时手机在慌乱中丢了。
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施月也总算有了精神。
施浔给江承渝讲了来龙去脉后,江承渝沉默了很久,然后把施月抱得很紧,施月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我们阿渝掉小珍珠啦。”
“蠢,”他抱得更紧了“不许这样,乖乖。”
施月曾经以为,那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