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黄的灯笼下,来人一头白发,犹如被霜雪封印的月华,带着一种凛然的不可侵犯的威严。
青年身穿一袭鹤氅玄衣,宽大的衣摆在她的步履间轻轻摆动,仿佛一只仙鹤在风刀霜剑中漫步。
面容精致,如同冷玉雕成,泛着透明的苍白,玉颈上青筋突起,整个人有种病态的羸弱。
明昭的姗姗来迟,让整个大厅的气氛微微一滞。
原本热闹的笑声、谈笑声,似乎在瞬间低了下去。
明昭走向主座,镇南王像当年并肩作战时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寒暄了两句,两人陆续落座。
“瞧,你一来,他们连饭都不吃了。”镇南王揶揄道,如今朝中也就他才敢如此打趣明昭了。
明昭微微抬眼,迎上她目光的宾客,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自觉地敛了笑,手脚僵硬。
“今日我也是宾客,诸位不必如此拘谨。”明昭微微一笑,鹤发童颜的杀伤力丝毫不输从前。
镇南王大手一挥,“接着奏乐,接着舞!”
悠扬的乐声这才重新响起,宾客们重新开始谈笑风生。
明昭虽然晚来一步,但却让所有宾客都为之瞩目,令这场上流的晚宴发生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
变化最大的,当属高阳郡主,她的眼神像是被摄住了的飞鸟,怎么也无法从明昭身上移开。
但对方却始终没看她一眼。
虞不息微微抿唇,心中不可遏制地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像青苔在寂静的角落慢慢滋长。
贤王:……
他听见了白头发滋滋往外冒的声儿。
席间有倾慕高阳郡主的才俊,瞧见美人伤心,心疼得不行,但他们又不敢向摄政王甩眼刀子。
也不敢在心里骂。
万一等会儿酒后失言,连累了全家,那可就完犊子了,亲情和爱情选哪个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宾客们都不敢来主桌敬酒,因为主桌坐的,都是当今在东陵朝,拥有一定话语权的权臣勋贵。
摄政王、镇南王、贤王与高阳郡主,以及几位新锐权臣,有凌阁老提拔的,也有明昭提拔的。
主桌几乎没有动筷,一直在明枪暗箭地聊天。
镇南王是保皇派,所以他和明昭关系最好,因为镇南王了解明昭的为人,知道明昭不会谋逆。
近三年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关于摄政王嗜杀专权、狼子野心的传言,镇南王是半个字也不信。
问就是兄弟情深,是马背上杀敌杀出来的情义。
所以席间有任何刺探明昭的苗头,都不用明昭自己吱声,镇南王第一个就出来为明昭鸣不平。
镇南王的杀名,在东陵都流传了几十年了,就算是凌阁老本人来了,也得卖镇南王几分薄面。
所以那几位由凌阁老提拔的新锐权臣,射出来的暗箭连明昭的头发丝儿都没碰着,就被截了。
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灰溜溜地闭上了大嘴巴。
镇南王得意一笑,端杯往左边一凑,明昭举杯与之相碰,小酒杯叮当一响,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贤王和虞不息,就跟俩观众似的,围观镇南王以一敌三,怼得凌阁老的门生那叫一个憋屈。
酒过三巡。
丫鬟似乎也被酒香熏醉了,不小心将一碗辣汤溅到了明昭身上,当场就被镇南王逐出了王府。
明昭离席去客房更衣,临走前与镇南王隐晦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五个字——
重头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