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手段诡谲，连嘴巴最严的南蛮死士在他手里都撑不过一个时辰，遑论一个心有羁绊的刺客。
审问的结果，和明昭事先料想的差不多，是太后一党派来的刺客，但培养刺客的人却出乎她意料。
“贤王妃何故如此？”
白公公甚是不解，他在宫里服侍了几十年，皇室宗亲的隐秘他都知道，贤王妃是个再低调不过的。
明昭扶着斑驳的城墙，手指细长而苍白，仿佛从未见过太阳，只有指尖透出一丝生命的浅淡血色。
“如此做，自然是有利可图。也许是为了掩盖一些陈年旧秘，也许是为了权力富贵，谁知道呢。”
望着橘红色的地平线，她的神情有些倦怠。
她与贤王妃算是旧识，当年她能结识鸢婆婆，习得绝妙的蛊术，还要感谢贤王妃在中间牵线搭桥。
疾风岭一役，惨胜的东陵将怒火烧向了助纣为虐的蛊师们，包括鸢婆婆和当时还是蛊女的贤王妃。
明昭当时有心相救，但还是迟了。鸢婆婆和贤王妃居住的山村，因不配合搬迁，被一把火给烧了。
等明昭再次见到鸢婆婆，却是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敌。鸢婆婆临死前，拜托明昭务必找到她的孙女。
鸢婆婆的孙女，就是贤王妃。
明昭没想到，再次见到那个天真烂漫的蛊女，竟是在老皇帝办的庆功宴上，彼时蛊女已是贤王妃。
但——
众所周知，贤王妃是盛京一老牌家族的嫡女，自幼就被千娇百宠着，与贤王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明昭宴后派人打探，却并没有查出什么。
直到高阳郡主虞不息，被周家庶子周屹掳走、强禁，明昭在调查过程中，得知了贤王妃身份之秘。
原本的贤王妃已经死了。
原贤王妃遇刺坠崖毁容，恰巧遇到千里逃亡的蛊女，各种巧合与欺骗之下，蛊女顶替了原贤王妃。
而贤王并未察觉。
一想起当年那些污糟事儿，明昭就头疼。
“不知此事贤王可知，还有黄泉司——”白公公一顿，“以黄泉司的能力，不该毫无察觉才对。”
黄泉司的前身是暗卫营，历经两朝，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是老皇帝手中的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暗刃。
少帝即位之后，因身边可用之人太少，安危没有保障。于是，明昭说服白公公，将暗卫营八成暗卫由暗转明，成立黄泉司。
少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执掌黄泉司难以服众，一些脏活也不适合少帝出面，反倒浪费了好牌。
于是，明昭就将黄泉司揽入手中，替少帝肃清朝廷，待日后，再将干干净净的黄泉司，交给少帝。
而现在——
明昭抄着袖子，偏头看向脸色变幻的白公公，揶揄道：“白公公你看人的眼光，好像不太好哦。”
白公公：……
“不过嘛——”明昭拉长了腔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此时盖棺定论，为时尚早，再看看罢。”
白公公挑眉，诧异道：“你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搁以前，你眼里可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当今世道对女子尤为苛刻。步清风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一时误入歧途，我愿再给她一次机会。”
白公公看向明昭。
风雪渐歇，坠入西山的残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撒在了鹤氅青年的侧脸，犹如镀了一层神佛金箔。
白公公冷哼一声，“你倒是菩萨心肠。你既如此怜惜女子，也不见你娶了那苦命的高阳郡主。”
高阳郡主，虞不息。
明昭嘴角微抽，“怎么又扯上人家高阳郡主了？白公公，你莫非也到了催人成婚生子的年纪了？”
“嘿，你竟然说我老！”
“诶诶诶，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白发苍苍的一老一少，在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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