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的视线从夜空中落回了身后的薛然身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就是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少爷就是零号的事。”
“我之前就想问了，少爷的那个零号身份很厉害吗？”
她有些出神地喃喃自语道：“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她成为零号，全靠她自己撑过来的……”
她坐到床边，微微低着头，回忆着她曾在神临医疗的实验室里听到过的一些关于零号的传闻：“神临医疗在很多城市都有他们的实验基地，但无论在哪个基地，零号永远是他们口中出现的次数最多的。他们夸扬她，言语间似乎表现了许多对她的喜爱，但在真相之下，他们所谓的夸扬与喜爱都会化作折磨她的最大的痛苦。”
“她，是指少爷吗？”
“嗯。因为她太出名了，我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事。她是神临医疗计划中第一批加入的志愿者，一年一批志愿者，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这不是她的幸运，而是她的悲剧的开始。我无法想象这些年下来，她在实验室里承受了多少痛苦，才变成了如今的零号，为了从她身上获得血液，他们又在她身上扎了多少个针眼。只要没有一个壹号出现，她作为零号，都将要永远做他们的原料供应者。”
“但她现在逃出来了。”
“对，她还有一群很厉害的人在保护她，她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但是……”
薛然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下文：“但是？”
薛晴抓着床单的手微微收紧：“我好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了。”
“她想做什么？”
那天她被叫到负三楼谈话，最后少爷似乎还有话想对她说的，但少爷终究是没说。从少爷的话里可以听出，她可能想要利用自己结束一切。
结束一切？怎么结束？
她说神临医疗她来应付，但之后的事却无能为力了，所以她把之后的事都交给了宋笙，她为什么不把赌注压在In先生身上，反而是压在宋笙身上？明明In先生的能力更出色不是吗？
她选择宋笙，只能是因为到时候就是In先生也无能为力了。什么情况下In先生也做不到了呢？
那个可能性她不敢想。
少爷作为零号，承受了这么些年的痛苦，好不容易熬来了好日子，没享受多久却又要扛起责任，明明一切都是神临医疗造成的，却要她这个受害者去负责。
薛晴嘲讽地勾起嘴角，心里却是觉得悲戚。
有时候，一个人的风光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辛酸。
未来的曙光吗？为什么未来的曙光要牺牲她才能到来？这个世界都这样了，人们都变得不像人了，她还那么努力干什么？
丢着不管不行吗？让他们自生自灭不行吗？她是零号，她能号令丧尸军团，她有大好的前程和光阴，为什么……为什么她的选择偏偏是那样……
她不理解……
“姐姐？姐姐？”
薛晴稍稍回过神，对上了薛然那双有些担忧的眼睛。她突然有些恍惚地问他：“小然，你觉得宋笙怎么样？”
自从宋笙跟着In先生一起回来后，宋笙多数时候都是在一楼和负一楼活动，像是想要融入他们所有人一样，直到他被少爷留在实验室，他们才很少见到宋笙的身影。
提到宋笙，薛然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宋哥哥人很好啊，他好像能看出我在练习异能，他会在我面前变换心思情绪，让我对照着练习。”
“那你觉得，如果将来有一天，没有了少爷和In先生的约束，宋笙会不会伤害人呢？”
“不会吧，他不是有项圈吗？”
“如果项圈也没有作用呢？”
“那也不会吧。”他答得依旧没有犹豫，“宋哥哥不是恢复了很多吗，我感觉他只要不叫唤，他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要不是这样，少爷也不会留他在下面跟着In先生学习吧？那一定说明他比其他人都聪明了，不然为什么少爷不留别人，偏偏留他？”
薛晴摸了摸他的脑袋：“天不早了，快睡吧，小孩子睡不够会长不高的哦。”
“姐姐？你怎么讲话讲一半就不讲了？”
“已经讲完了，没有一半。”
她起身离开了房间，来到后院，继续看着天上的夜空。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开口便能听出是朗月的声音：“薛小姐，初秋已至，夜风寒凉，您要加一件外套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道：“朗月先生，我始终想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世界奉献她自己。”
朗月微微歪了歪脑袋：“因为无论是谁，不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吗？也许这就是少爷的想法。”
“但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有那么多人保护她，她完全可以做到永生不死了的。”
“主人的生命不是体现在肉眼可见的地方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更知道自己的寿命极限在哪里。在达到寿限之前，做点好事也不枉她在这人世间走一遭了。”
薛晴有些讶然地看向他：“你、你说，少爷的寿限要到了？但是怎么可能？她可是零号！”
他们身后的客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她在神临医疗的实验室里已经被透支了太多，从离开神临医疗后开始，倒是她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时间，能在离开这个人世之前享受最后这一段时光，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薛晴看向来人：“苏先生。”
苏星尘来到她身边站定，与她一同仰望着这片夜空：“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地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薛小姐，你和薛然与我们并非一路人，总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
“什、什么意思……”
他轻声道：“我们追随她的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因为她是我们的少爷。但是对于宋笙、对于你们姐弟俩来说，我们只是一介过客。少了我们的庇护，那些丧尸不知是否还能那么听话，这座别墅说不定不再是最安全之处，而是这个国家最大的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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