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到北京,张念初就带着张起灵去了自己在北京的院子,一个古色古香的园子,环境很好。
青瓷茶盏搁在竹制茶盘上发出轻响,张念初刚将滚水注入紫砂壶,就听见对面竹席上的人忽然开口。
山风穿过檐下的铜铃,把 "秦岭" 二字吹得细碎,她捏着茶夹的手指微微一顿,壶嘴溢出的水流在白瓷公道杯里溅起星点水花。
“想去秦岭?”张念初刚泡好茶就听到张起灵的话,“为什么想去那?其实没必要去。”
“吴邪去了。”张起灵说道。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檐角垂落的冰棱,却在触及地面时悄然碎裂。
张念初望着竹帘缝隙里漏进的阳光,那光线将张起灵侧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雨季,少年也是这样跪坐在茶席前,问她会不会记得终将遗忘一切的他。
“所以?”张念初端起茶盏跨过矮几,竹席在膝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张起灵往旁边挪了挪,留给她半席空位,“你是,对吴家的那个小朋友很感兴趣?”
“算是。”张起灵顿了一下。
竹帘外有山雀掠过,惊落了檐角的露水,张念初看见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行,你想去,我就和你一起去。”张念初忽然笑了笑,点了点头,竹制茶盘上的茶雾氤氲而上,模糊了两人交叠的倒影,“什么时候去?我安排一下。”
“后天。”张起灵点头。
“好。”张念初点头应下,刚撑着竹席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 “阿初”。
这个称呼像枚生锈的铜钉,突然楔入她记忆最柔软的缝隙。
山风突然卷开竹帘,阳光直直射进室内,张起灵垂着的眼睫上仿佛落了层金粉。
张起灵垂着的眼睫上落了层碎金般的光晕,攥着竹席边缘的指节泛白,那些陈年旧伤在强光下宛如一道道褪色的符咒,“我们...... 从前真的只是你说的,族长与祭司,还有...... 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吗?”
茶盏里的残茶晃出杯沿,滴在张念初月白的裙角上。
她看着竹帘外翻飞的日光,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用这样的眼神问她:“阿姐,我会忘了很多事,你会记得我吗?”
那时供桌上的长明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绘着百鬼夜行的壁画上,扭曲得不像人形。
“嗯。”她转过身时,檐角的铜铃恰好响起,声音细碎得像要把往事碾碎。
月白裙摆在竹席上扫出一圈涟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关系?”
张起灵望着她骤然泛红的眼角,喉间那句未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化作指腹摩挲护魂铃的轻响,消散在满室茶香里。
茶盘上的水汽早已散尽。
张念初弯腰收拾茶具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
她忽然很想知道,当眼前这个人某天再度遗忘一切时,会不会记得这个充满茶香与阳光的午后,记得她裙角那片永远洗不掉的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