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这鼎不错啊，这成色。”蝈蝈盯着正中央的青铜鼎，两眼放光。

“不嫌沉你搬走呗。”王胖子斜睨了一眼。

蝈蝈还真撸起袖子试了试，结果自然是纹丝不动。

他目光一转，又被四周悬挂的青铜铃铛吸引了，“嘿，这铃铛！这肯定值钱吧？”

“诶诶诶！”王胖子立刻伸手拦住他，“打住啊！那鼎你想搬我没意见，可这铃铛你要敢动，”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警告，“回头出现幻觉，你七大姑八大姨排着队出来咬死你，信不信？”

张念初全程被张起灵紧紧拉住手腕，索性也懒得再管他们胡闹。

这时，几人发现最高处的祭司尸体怀中，赫然捧着一个精致的宝盒。王胖子抢先一步拦住想上前的蝈蝈，自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就在王胖子伸手去碰那盒子时，张起灵和张念初同时察觉不对，猛地转头厉喝：“别动！”

可惜迟了。王胖子已经“咔哒”一声掀开了盒盖。“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啊？”他保持着开盒的姿势，眼神有些发直，喃喃自语。

“你说让我别动，你自己倒先动手了！”蝈蝈气不过，边说边想上前理论，手臂却不经意间扫到了旁边垂挂的青铜铃铛。

“叮铃铃——！”

清脆的响声仿佛一个信号，霎时间，墓室里悬挂的所有青铜铃铛都疯狂地摇晃、碰撞起来，铃声大作，汇成一片刺耳的嗡鸣！

王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一抖，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张念初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气得咬牙：“一帮蠢货！”

张起灵与张念初目光在空中一碰，无需言语，两人已同时足尖点地，如鹞鹰般拔地而起，稳稳落在高处一处突出的石梁上。下方，混乱的幻境已然上演。

张念初锐利的目光扫过，只见王胖子竟对着那具祭司干尸直挺挺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还在笨拙地模仿着某种古老的仪式动作。她眉峰紧蹙，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右手迅速探入口袋，抽出一张暗黄色的符箓。没有丝毫犹豫，她左手并指如刀，作势便要划向自己的指尖——

手腕骤然一紧！

张起灵的手如同铁箍般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动弹不得。他紧盯着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行。”

“小官……”张念初侧首看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解。

“我来。”话音未落，张起灵已松开她，身影化作一道疾风，从高处直坠而下！半空中，他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胖子！”他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精准地将一滴滚烫的鲜血甩向王胖子眉心！

那滴血珠仿佛带着破除虚妄的力量，正中目标。王胖子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的迷茫和狂热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瞬间的清明和茫然：“……嗯？”

在蝈蝈的幻境里，王胖子正对着他得意洋洋地狞笑。极致的愤怒淹没了蝈蝈的理智，他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朝着“王胖子”猛冲过去，另一边的阿宁正惊恐地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僵尸”嘶吼着朝她猛扑而来！她下意识地格挡闪避，脚下却是一滑，竟与那幻象中的“僵尸”纠缠着一同跌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石壁！衣袂翻飞，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念初的身影如轻羽般飘然落下，径直走向崖边，目光沉沉地投向下方翻涌的黑暗。

王胖子踉跄着扑到崖边，看着那吞噬了同伴的幽深黑暗，声音发颤：“完了完了……这么高掉下去，铁定摔得稀巴烂了……哎呀，这可怎么跟天真交代啊……”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指尖却触到眉心一点粘腻的湿凉。他疑惑地抹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指尖那抹刺目的鲜红。

“血？”他猛地抬头，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站在崖边沉默如山的两人，“诶！小哥？姑奶奶？”他惊魂未定，声音都变了调，“刚…刚才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俩……没看见幻境？”

张起灵静立如松，黑眸深不见底，凝视着深渊，不发一言。

张念初亦背对着他，山风拂动她的衣袂，勾勒出一个冰冷而疏离的侧影。

石梁之上，死寂无声，只有崖底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