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住她喉咙的手指,力道非但没有放松,反而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一瞬,仿佛要更真切地捕捉那转瞬即逝的奇异感觉。他冰冷的指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皮肤下传来的那股微弱却顽固的灼烫。
澹台烬“你……”
一个极其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的单音,艰难地从澹台烬紧抿的薄唇间挤了出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茫然的震颤。
他死死盯着沈听晚因窒息而痛苦扭曲、却又在濒死中透出某种奇异不屈的脸,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剖开、碾碎,彻底看清那灼热异样的源头。
澹台烬“你身上……”
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磨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澹台烬“……为何有天劫的味道?”
天劫!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真正的紫霄神雷,狠狠劈在沈听晚混乱的识海!那微弱灼热的源头——她胸前紧贴肌肤的玉坠!那是她前世陨落于九重天雷之下时,唯一残存下来的本命法器碎片!
它竟跟着她的神魂一同穿越了时空的壁垒,来到了这里?甚至在澹台烬扼住她命门、生死一线之际,被他的力量所引动,泄露了那一丝独属于天罚的、毁灭与创生交织的恐怖气息?
为什么?澹台烬怎么可能感知到?他只是一个凡俗世界的帝王,一个被囚禁的、阴鸷的凡人!
巨大的震惊和剧痛窒息交织,沈听晚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眼前澹台烬那张俊美却阴鸷得如同修罗的脸,在她模糊发黑的视野里扭曲、晃动。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扼住她咽喉的那股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松开了。
沈听晚“呃——咳咳咳!”
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猛地涌入几乎被碾碎的喉咙和肺腑。沈听晚身体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冰冷坚硬、覆盖着薄雪的石阶上。剧烈的呛咳撕扯着喉咙和胸腔,每一次痉挛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眼前一片昏黑,只有混乱的金星在疯狂闪烁。
她蜷缩在雪地里,像一条濒死的鱼,贪婪而痛苦地汲取着稀薄的空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冰冷的雪水浸透了粗麻衣衫,寒意如同无数毒虫钻入骨髓。胸前的玉坠依旧紧贴着肌肤,那股奇异的灼热感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冰冷和劫后余生的虚脱,还有那几乎要将她神魂撕裂的疑问——澹台烬,他到底是什么?
混乱的喘息和咳嗽声中,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澹台烬依旧站在那里。玄色的袍角纹丝不动,如同矗立在风雪中的一尊冰冷神祇雕像。他微微低着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刚刚扼住她咽喉的那只手。
那只骨节分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此刻正微微蜷曲着,悬停在半空中。指尖……竟在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仿佛方才接触到的并非一个卑贱婢女的肌肤,而是某种足以灼伤灵魂、撼动他存在根基的禁忌之物。
他脸上的神情,是沈听晚从未见过的复杂。震惊、困惑、探究,以及一种深埋于冰冷外壳之下、连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近乎恐惧的悸动。那复杂难辨的情绪,如同投入寒潭深水的石子,在他那双永远冻结的眼眸里,激荡起一圈圈细微却真实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