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废墟之上,唯有风声呜咽,如同无数亡魂的低泣。
约翰一步步从高空走下,在他踏出下一步之前,浓郁的魔力便在他脚下凝结成半透明的台阶,泛着幽绿色的微光,如同悬浮在空中的翡翠碎片。
他的步伐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在行走于战场废墟,而是在自家花园中散步。那些由魔力构筑的台阶在他离开后便悄然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月光偶尔穿透厚重的云层,照亮他苍白的面容——那是一张年幼,却又带着不言而喻的威严的脸,灰蓝色的眼睛如同冬日的冰湖,深不可测。
地面上,焦黑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冻结在死亡瞬间。有些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有些则跪伏在地,像是在祈求宽恕。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皮肉和硫磺的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约翰的目光扫过那些焦黑的尸体,,最终落在一个仍在微微起伏的身影上。那是个少年,或者说,曾经是个少年。现在他更像是一团勉强维持人形的血肉,皮肤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跳动的肌肉组织和森白的骨头。
他一步步踏到了阿尔杰面前。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生命被一点一点从这具残破的躯壳上剥离,阿尔杰虔诚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
但当黯淡无光的双眸被深绿色的魔法光芒照亮时,他庆幸于自己没有受到多少伤害的脊椎还能让他抬起头,望见神明亲降凡世。
那光芒来自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悬浮在空中,衣袂飘飘的存在。
约翰降落在阿尔杰面前,白色丝质睡裙的荷叶边轻轻拂过地面,却不沾染一丝尘埃。
与周围焦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整个人干净得不可思议,仿佛死亡与污秽都刻意避开了他。
约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叫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阿尔杰混沌的意识。
约翰翻过这条街上所有人的登记资料,他确定自己并未见过这个男孩的脸和任何的信息。
看来是一个不被家庭承认,还被囚禁了的家伙。
“啊……啊……”阿尔杰迫不及待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旧风箱一般,拉了几下,也只能发出令人失望的生锈声。
他害怕这位“神明”会因此失去耐心,但对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目光中没有丝毫鄙夷,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阿……尔……杰。”少年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个名字,肺部像是被刺穿了般疼痛。鲜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予你。”约翰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孩子,“跟随我,阿尔杰。”
这句话在阿尔杰耳中无异于天籁。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选择,还能有未来。
乌云散开,月光遥遥照下,四周皆是荒土,唯有约翰一人不染尘埃。
他还穿着英国的老派睡裙,层叠的荷叶边盖住脚面,丝质的白色绸缎随风微微飘动。
阿尔杰扯开嘴角,齿间沾满了鲜血,肌肉组织暴露在外勃勃跳动,嘴角撕裂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固执地极力完成这一个微笑,。鲜血从齿间溢出,滴落在地上。
“主人。”他狼狈的倒在地上,他无法行礼,甚至无法移动肢体,只能用眼神朝他高贵的主人宣誓自己的忠诚。
约翰的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