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吃不准自己哪里惹了这祖宗不快,只得快步跟上,小心翼翼地坐到他对面。
只见桌上放着两碗鱼片粥,一碟水晶虾饺,一盘豌豆糕,虽样式在宫中算是简单的,却还冒着热气,令人食指大动,想是她醒后刚去加热来的。
姜雪宁心念一动,看来搬到谢居安眼皮子底下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想偷觑一眼谢危动没动筷,谁知竟和他对上了眼,他正也盯着她呢。
谢危见她这迟迟不动筷还小心翼翼地看他,顿时怒火中烧,她还怕有毒不成!
“剑书,皇后娘娘不想吃,全都拿去倒了吧!”
剑书和姜雪宁同时啊了一声,姜雪宁忙补救道:“吃的吃的,谁说本宫不想吃了。”
心里暗骂谢危难伺候,姜雪宁连忙夹了个虾饺一口咬下。
“唔——好鲜。”姜雪宁瞪大了眼睛,“御膳房厨子的手艺也太长进了,从前可做不出这味道,好鲜美的虾饺!”
剑书在边上一惊,朝姜雪宁挤眉弄眼道:“娘娘,这可不是御膳房做的,这是……”
“剑书!”谢危慢条斯理地端起粥,打断了他的话,不叫他再说下去。
姜雪宁也瞧出是谢危不让细说,不懂这此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还是不再关心厨子和菜的事儿,顺从着换了个话题:“先生昨儿怎么受伤了?伤势可还好?”
可换了话题后,谢危的脸色好像更黑了三分,冷冷道:“多谢娘娘关心,还死不了。”
姜雪宁被噎住了,只好遵从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静地扫空了面前的美食,吃了个肚圆。
谢危看姜雪宁撂下筷子,像是极惬意的样子,而自己起了个大早,还吃了一肚子气,突然恶向胆边生,决定也叫她不痛快一番。
“我有件事要禀告娘娘,”谢危放下粥碗,淡淡的眼神落在姜雪宁好奇认真的脸上,“狱中的张大人,不愿蒙赦,拒绝了出狱,只求伏法,还替自己写了判罪文书,娘娘可要一观?”
只见姜雪宁的脸色瞬时间变白,刚才惬意的情态荡然无存,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眼中满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张遮求死?他竟连被她救下也不愿了……
谢危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只觉胸口发闷发痛,却也莫名畅快,他还想要再痛一点。
“皇后不观也可,我可念给娘娘听,张大人写的是‘罪臣张遮,徇私枉法,秽乱后宫,依罪秋后处斩’。”
一字一顿,字字锥心,每听一句,姜雪宁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张遮如此恪守规矩,重视清名的人,竟判了自己秽乱后宫!
明明他不曾逾矩半分,明明是她……
她不敢想,张遮写下这些字时是何等心情,将他那点连在她面前都不曾承认的心意以这样难看的字眼剖开在世人面前,又是怎样的痛苦……这都是为她所害,该死的明明是她……
谢危冷眼看着姜雪宁浮于面上的痛苦,心中如同火烧,好一个皇后娘娘,好一个张遮大人,好一个秽乱后宫!
却依旧如自虐般继续道:“待张遮伏法时,娘娘可要去送一送?”
姜雪宁猛然回过神来,茫然无措的眼中燃起坚定和希望。
她期盼地望向谢居安,抓住了他的手掌,乞求道:“谢先生……能不能让我去见他一面,就一面,让我劝劝他,可以吗?”
过了很久,谢危才如梦初醒般答道:“可,叫剑书陪你去。”
“多谢先生。”
姜雪宁带着剑书离开了,她竟一刻都等不得。
谢危翻开书,见《说文》的一页上,写了个“妒”字,后面解道:“害也。”
他便把整卷书投入了火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