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荨遥调整着靠枕角度，让孕肚更舒适地搁在U型枕上。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像揣了个小西瓜。她点开军区内部系统，训练场监控画面立即投射到电视屏上——这是耿继辉特意申请的"孕期特别福利"，让她在家也能看到丈夫带训。
画面里，耿继辉正带着新兵进行格斗训练，作训服后背洇出深色汗渍。何荨遥微笑着摸向茶几上的保温杯，突然皱眉——镜头边缘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高中队和马达架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往器械房拖，那人乱蓬蓬的头发和邋遢的便服在迷彩方阵中格外扎眼。
"小庄？"何荨遥猛地坐直，腹中宝宝立即抗议地踢了一脚。她赶紧抚着肚子轻声安抚，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只见耿继辉快步走向那几人，作战靴扬起细小尘土，侧脸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监控没有声音，但她分明看见丈夫嘴唇开合间吐出的三个字："开始吧。"
器械房铁门重重关上时，何荨遥的手机震动起来。耿继辉发来简讯：【执行B计划，别担心】。她望向墙上挂着的孤狼B组合影——小庄站在最边上，那时候他的眼睛还亮得像淬火的钢。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器械房内，小庄被冷水泼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悬挂在面前的残缺队旗——那是在云南围剿抓马家的时候被子弹击穿的。
"看看你这副样子！"高中队的声音像炸雷般劈下，"当年能在敌人窝里卧底的西伯利亚狼，现在连酒瓶都拿不稳！"
小庄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马达按回椅子上。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周围：耿继辉抱着双臂靠在沙袋旁，卫生员老炮正在调某种药剂，强子抱着个纸箱站在阴影里。
"你们...干什么..."小庄的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枪管。
耿继辉突然上前，作训刀寒光一闪割断绳索："0800时，武装越野五公里。"他扔来一套叠得棱角分明的作训服，"超时一秒，加罚一公里。"
小庄踉跄着接住衣服，迷彩布料上熟悉的硝烟味刺得他鼻腔发酸。当他哆嗦着手指系鞋带时，强子突然按下秒表："计时开始。"
烈日当空，小庄的呼吸像破旧的风箱。他第三次栽倒在终点线前时，看见耿继辉的作战靴出现在视线里。
"当年你可是能每天在城市穿梭的"耿继辉蹲下身，声音低得只有他们能听见，"现在怎么不行呢？跑不动了？
小庄的指甲抠进跑道橡胶颗粒，呕吐物混着泪水砸在地上。模糊视野里出现一双熟悉的女士作战靴——何荨遥的旧靴子，鞋带系法还是他教的。
"继续。"耿继辉的声音突然变调，"除非你承认，西伯利亚狼已经死了。"
训练场监控画面前，何荨遥捂着嘴看小庄爬完全程。当耿继辉拽着他衣领拖进格斗馆时，她下意识摸向腹部——那里正传来规律的胎动，仿佛在回应屏幕里的激烈场面。
格斗垫上，小庄被过肩摔第七次时，终于嘶吼着挥出一拳。耿继辉不躲不闪，颧骨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血珠顺着下巴滴在两人之间的国旗徽章上。
"还手啊！"小庄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你不是最讲究战术反击吗！"
耿继辉抹了把血，突然笑了："这拳像点样子。"他摆出标准的格斗姿势，"来，让我看看属于我们狼牙特种兵的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这个名字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小庄狂吼着扑上去，招式全无章法却狠厉异常。何荨遥看着监控里扭打的身影，突然明白丈夫的用意——他是在逼小庄把压抑多年的痛苦发泄出来。
当小庄最终精疲力竭地跪在地上抽泣时，耿继辉从强子手中接过纸箱。箱子里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式军装，上面放着泛黄的日记本。
"小影最后那次任务前..."耿继辉的声音罕见地发颤，"她把这本日记交给队医，说如果回不来，就转交给'那个总爱装酷的傻狼'。"
小庄颤抖的手指抚过封面，何荨遥在监控前也红了眼眶——她认出来那是自己帮小影挑的笔记本，内页还夹着她们在文工团演出后的合照。
"翻开第53页。"耿继辉单膝跪地，与曾经的战友平视，"看她最后写给你的话。"
监控画质不够清晰，但何荨遥清楚地看见小庄突然蜷缩成团，像中弹的野兽般嚎啕大哭。耿继辉的手掌重重按在他后颈，那是孤狼B组表示"我在这里"的暗号。
黄昏的光线透过器械房高窗，将众人影子拉得很长。当小庄终于抬起头，耿继辉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别在他领口——是那枚被收回的狙击手徽章。
"明天0600，新兵连战术课。"耿继辉转身走向门口，声音恢复教官的冷硬，"你来讲隐蔽伪装专题。"
何荨遥关掉监控时，窗外已是繁星满天。她慢慢踱到阳台上，望着训练场方向隐约的灯光。腹中宝宝突然活跃起来，她轻笑着低头："别急，爸爸马上就回来。"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耿继辉进门时带着满身尘土和血腥气，颧骨上的伤口简单贴着创可贴。何荨遥什么也没问，只是端着热毛巾迎上去。
"他看了日记..."耿继辉把脸埋进毛巾里，声音闷闷的，"小影写...写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到小庄当最牛的突击手的样子..."
何荨遥轻轻抱住丈夫，感受到他后背肌肉的颤抖。她知道耿继辉今天不仅是在救小庄，也是在弥补自己没能阻止悲剧的遗憾。
"宝宝今天踢得特别凶。"她拉着耿继辉的手放在肚子上，转移话题，"肯定是个调皮的小战士。"
耿继辉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何荨遥眼眶发酸。这个白天在训练场上铁血无情的男人，此刻手指轻颤得像触碰易碎的梦境。
"我录了今天的胎教内容。"他突然从战术背包掏出录音笔，"是强子讲的狙击理论...如果你觉得太暴力..."
何荨遥按下播放键，强子粗犷的声音混着训练场背景音流淌出来："...真正的狙击手，不是看你能杀死多少敌人，而是看你能保护多少战友..."
录音里突然插入耿继辉的轻声提醒："这段跳过，胎教不宜。"接着是众人压低的笑声。
夜深时，何荨遥被轻微的"咔嗒"声惊醒。书房亮着微光，耿继辉正在擦拭那枚从箱底找出的勋章——狼牙特种大队独有的勋章也是本该属于小庄的那枚。
晨光初现，何荨遥站在阳台上，看见训练场边多了个瘦削的身影。小庄穿着略显宽大的作训服，正帮新兵调整狙击姿势。远处，耿继辉靠在障碍墙边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风吹动何荨遥的睡裙，腹中的小生命轻轻翻了个身。她摸着肚子轻声说："看，那是爸爸和叔叔们。"晨光给训练场镀上金边，仿佛给所有伤痕都施了治愈的魔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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