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是在整理吧台时看到那份财经报纸的。
它被随意塞在一堆过期酒水单下面,折叠处露出半张陆延南的照片。
他原本想直接扔进回收箱,但照片上陆延南身边那个陌生女子的侧影让他动作顿住了。
展开报纸,整版报道跃入眼帘:“陆虞两大集团战略联姻,商业版图或将重组”。
副标题写着:“陆家三公子陆延南与虞氏千金虞意婚期已定”。配图是陆延南穿着正式西装,与一位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并肩站在签约仪式现场,两人手指上戴着同系列的对戒。
裴聿扶着吧台边缘,他想起最近陆延南的心不在焉,那些匆忙离去的夜晚,手机里闪烁的未知来电,还有身上偶尔沾染的陌生香水味。
原来这些零碎的细节,拼凑出的是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
下午三点,本该是陆延南常来喝下午茶的时间。
裴聿下意识调了杯他最爱喝的冰滴咖啡,加了两块方糖——那是陆延南吵闹了很久才争取到的甜度。
咖啡渐渐变温,吧台前的高脚椅始终空着。
四点,裴聿给陆延南发了条消息:“今天来吗?”
没有回复。
五点半,他拨通了陆延南的电话。
铃声响了七遍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模糊的商务会谈声。
“裴聿?我这边有点忙,晚点打给你。”陆延南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匆忙。
“我看到报纸了。”裴聿直接切入正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椅子挪动的声音和关门声。
“什么报纸?”陆延南问,语气有些刻意。
“财经日报,你和虞意的婚讯。”
更长的沉默。
裴聿能听到电话那头陆延南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裴聿,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现在有空吗?”裴聿打断他,“来酒吧一趟。”
“我现在走不开,晚上还有个酒会...”
“那就现在电话里说。”裴聿擦着早已干净的玻璃杯,“你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点火的声音,陆延南深吸一口气:“是商业联姻,家族安排,我没办法...”
“多久了?”裴聿问,声音平静。
“什么多久?”
“这个婚约,准备了多久?”
陆延南顿了顿:“半年前开始接触的。”
裴聿想起半年前,陆延南开始变得反常的那段时间。
他以为那是工作压力,还特意调了安神的茶给他。
“你一直都知道?”裴聿问。
“...是。”
玻璃杯在裴聿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恭喜。”他说。
“裴聿,别这样。”陆延南的声音带着恳求,“这只是商业合作,不代表什么...”
“代表你即将成为有妇之夫。”裴聿放下杯子,“代表我们之间需要划清界限。”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虞意说好了,婚后各过各的,我不会...”
“陆延南。”裴聿打断他,声音依然平静,“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对我来说,有些底线不能跨越。”
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
裴聿看着吧台上那杯已经凉透的冰滴咖啡,轻轻说:“祝你幸福。”
没等陆延南回应,他挂断了电话。
傍晚的酒吧尚未营业,灯光昏暗而安静。
裴聿走到陆延南常坐的那个位置,发现角落里放着一只陆延南落下的机车手套。
他拿起手套,抚过磨损的皮革表面,然后轻轻将它放进了一个纸箱里。
他开始清理所有与陆延南有关的物品:专属的酒杯、抽屉里的机车钥匙备份、冰箱里他爱喝的啤酒、甚至是他习惯用的那款薄荷糖。
每一样东西都被仔细收起,像是要将一段记忆封存。
当晚酒吧营业时,裴聿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放了一盆新的绿植,恰好挡住了陆延南常坐的那个位置。
打烊后,裴聿坐在黑暗的酒吧里,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陆延南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数条短信。
他没有查看,只是静静坐着,直到晨曦透过百叶窗,将吧台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
第二天,裴聿更换了大门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