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是张俯拍照片:木质吧台映着暖黄灯光,台面摆着排玻璃杯,远处能看见栽满绿植的小院。
“沣林雨季到了。”裴聿写道。
第二张照片是夜市摊,烤豆腐冒着热气,配文:“比安城的烤豆腐辣。”第三张是民宿露台,晾着几件棉麻衬衫,衣角被风吹起。
季声放大照片细看。
吧台角落有本翻旧的《酒水大全》,院墙爬着三角梅,晾衣绳上挂着裴聿常穿的那件灰色T恤。
一切简单,透着安稳。
他回:“看起来不错。”
裴聿发来段语音,背景有隐约的吉他声:“今天帮客人调酒,手没抖。”声音带着笑意,“你剧本顺吗?”
季声拍了下窗外的晚霞发过去,安城正在下雨,玻璃上水痕模糊了远处DE大厦的轮廓。
“下月进新组。”他打字,“小成本。”
裴聿回复很快:“记得吃饭,别又低血糖。”
对话停顿片刻,新消息跳出来:“沣林有家老茶馆,戏台子下午唱傩戏,等你杀青来听。”
季声保存了茶馆地址。
退出聊天界面时,看见裴聿新换的头像——是张晨光中的青石板路,水洼映着天空,不像他以前爱用的机车或酒杯照片。
那晚季声梦见大学时的裴聿。
在宿舍阳台养薄荷,说以后要开家有院子的店,醒来时凌晨四点,手机亮着裴聿刚发的照片:一盆长势喜人的薄荷,配文:“活了。”
新戏开机仪式很简单。
香火缭绕中,季声想起裴聿离开安城前说的话:“换个地方,重新学呼吸。”上香时他许愿:愿戏真,人真。
拍摄间隙,他给裴聿发去片场照。
破旧的城中村天台,晾衣绳挂满衣服,他在阴凉处读剧本,裴聿回:“右边那盆绿萝该浇水了。”
季声放大照片才看见角落的绿植。
……
月末收到裴聿寄的包裹,沣林特产苦荞茶,还有双手工布鞋,便条上写:“拍夜戏穿,底软。”季声试了试,正好合脚。
他回寄了安城老字号的桃酥。
裴聿拍照发来:茶盘配桃酥,背景是民宿书架,仔细看,书架上有几本是季声推荐的表演理论书。
有天下戏晚,季声累得在车上睡着,醒来看见裴聿消息:“梦到你ng了。”时间是他刚打盹的时候。他回:“乌鸦嘴。”对方发来个傩戏面具表情包。
杀青那天沣林暴雨,裴聿发来视频:雨水从青瓦屋檐成串滴落,廊下吊着风铃,没有配文,但季声听见了宁静。
他回安城高铁上,写下新戏感想。
最后一句是:“有人在前方点灯,赶路的人就不怕黑。”
裴聿评论:“灯一直亮着。”
季声翻看聊天记录,发现这几个月他们没通过电话,但照片和短讯没断过。
回出租屋打扫时,他整理出裴聿留下的调酒笔记,扉页有行铅笔字:“酒会苦,戏别苦。”他小心擦掉灰尘,把笔记收进书架。
新戏播出那天,季声收到裴聿的观后感:“第三集便利店那场,收银员找零时你手指抖了下,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细节。
作为回礼,他寄了张安城星空明信片。背面写:“沣林的星应该更亮。”
裴聿没回复文字,发来段音频:夜虫鸣叫中,轻轻哼着他们大学时常唱的歌。
走调,但温柔。
季声循环播放着,修改新剧本到深夜。
窗外城市依旧繁华喧嚣,但此刻他心中一片清明。
远方的信照亮不了全部黑夜,但足够让独行者看清下一步台阶,而有些路,终究要一个人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