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过饭睡了过囫囵觉,阮青淮又去了白鹿,这次不是去帮忙,而是去讨债。
青淮将包里的一水的iPhone倒了出来,拧眉看向黎东源:“解释解释?”
黎东源觉得自己要从小苦瓜变成窦娥了,一面小心讨巧,一面为自己申冤:“不是你说的苹果吗?我哪里想得到你真要苹果啊。”
谁料阮青淮一个眼神他就怂了,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整个人视死如归:“青淮我错了,错了错了,都是我的错,想要怎么罚都随你。”
“行了,退了吧。”阮青淮看着桌上的手机,还是新款,心疼道:“这得多少钱?”
合着您老想的这个呢?
这点小钱连你余额的零头都没有呢。
浪费可耻,退了的钱还可以捐出去,或者抚恤折在门里的兄弟的家庭,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然后又开启了夸夸模式。
大体是说阮青淮聪明漂亮,顺便扯了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私下里翻过字典,夸人都没重样的。
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生命的延伸是死亡的倒计时,滴答滴答,随时随地的钟响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而黑曜石客厅沙漏里的每一粒沙砾都见证着主人的枯竭与衰落,在玻璃里暗自哭泣。
——第十一扇门的时间要到了。
进门之前,凌久时提议阮澜烛回家看看,第十一扇门会比之前的更难,能不能活着回来是个未知数,怎么也得和家里人道个别吧。
或者给自己安排点后路什么的,那么多存款,是留给家里人还是捐出去,都得有个说法。
他有心陪阮澜烛一起去,他是孤家寡人一个,阮澜烛却不是,至少……他还有青淮,还有父母。
却被罕见地拒绝了。
不过正好,他和他妈妈也要见一面。
凌久时有些喜出望外,他从小被父母抛弃,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一个,是阮澜烛的偏爱让他重拾了自信,如今……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早上他选了很久的衣服,拉着整个黑曜石的人给他意见,甚至在来的路途上练了很久的笑容,才怀揣着欣喜与忐忑走近了那个破旧的居民楼,看到了那个正在扔垃圾的女人。
他小心翼翼地道:“你好。”
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凌久时曾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妈妈主动找他,一定还是爱着他的,他始终还是她的孩子,等到以后通关了灵境,他就带澜烛来拜访她,妈妈一定会祝福他们的。
可好像……
他还是自作多情了。
“谢谢你上次没有上前,要是被你妹妹知道了,你叔叔又要生气了。”
那……我呢?
凌久时想问,你不在乎我会不会难过吗?我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但他笑了笑,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妈妈:“今天那个男孩子来找我了,还给了我一袋钱。”
“他来找过你?”凌久时愣了愣,澜烛他……
凌久时没深想,尴尬地接过女人手里的纸袋,陌生人般的客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来找你,给你添不少麻烦吧?我立马还回去。”
可那袋东西却不是钱,而是他小时候写写画画的一些东西,刚才差点进了垃圾桶的东西。
女人还在磕磕绊绊地解释,好像怕他伤心,却又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刺在他心里。
凌久时想,他早该明白什么,却又始终不想,不甘心去接受,接受他的多余,接受他从始至终都被抛弃。
甚至连回忆都要被抽离。
凌久时攥紧了袋子的细绳,蓦地苦笑了下,手不住地抖,女人还在说着什么,说借钱,断断续续的,凌久时听不太清了。
可他的听力分明那么好。
“我知道了,但钱不是我的,我……我会和他说,这钱我明明是让他给他家人的……”
看来除了青淮,他也一无所有。
可他还有青淮。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了。”
凌久时提着那些“垃圾”离开了,只是眼泪断了线,叫他下一个阶梯就掉一串。
密密麻麻的疼痛爬满了整颗心脏,刺得他一抽一抽地疼,凌久时坐在江边的长椅上,霓虹灯的世界满是光亮,临江的风很凉。
他还是不懂,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闹得他的欢喜好像一个笑话,到头来还是被抛弃,不被选择。是他不值得吗?
“凌凌真棒”“凌凌好样的”“还是凌凌聪明”“凌凌从不靠运气”“凌凌看好你哦”……
他想要的偏爱,好像只从阮澜烛身上得到过,是真真正正的偏爱。
“可是澜烛,我好疼啊。”
凌久时拿起了手机,点开通讯录,逡巡了很久才点开阮澜烛的通话界面,却又一秒挂断。
这时候,还是不烦他好了,凌久时不想被讨厌,被视为麻烦。
所以他只是把所有情绪都吞进肚子里,随手翻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画册,却不经然又挖出个炸弹。
能把人炸成碎片那种。
疼得他不能呼吸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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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凌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