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飞过了十几架飞机，它们纷纷朝地面投下炸弹，一时间，平坦的土地上出现了许多参差不齐的坑洞。
杨启明一个翻身滚进了战壕中，四处飞溅的泥土掩盖了战壕一半的高度，将大部分受伤或者已经死去的战士们掩盖，已经没有人能够将这些泥土铲出去了，因为场上只剩下杨启明一个人可以活动。
“朋友……”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杨启明猛的回头，看到了一个半身被掩盖在泥土中的士兵。
“请你……过来……”士兵抬起残缺的半臂，有气无力地招呼着杨启明过去。
杨启明迟疑着不肯过去，直到一颗炮弹落在战壕附近，将士兵的声音彻底掩盖。
杨启明抬起满是尘土的脸，看着没有动静的士兵，最终选择爬过去。
士兵的前胸被弹片贯穿，此刻正朝外不断溢血。
“……喂……喂……”杨启明伸手摇晃士兵的肩膀。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肉味和硝烟味。
杨启明在士兵的身边坐下，看向了天空不断向下投放炸弹的飞机。
他扭头望向紧闭双目的士兵，接着注意到他胸前口袋里露出的一点白色。
他从士兵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
刚刚打开，就有一张站着血的黑白小相片掉了下来，那是士兵和一名穿着学生装的女子合影。纸上写着一行行工整有力的字：“亲爱的阿水，母亲近来身体不适，城中的补给站前几日被明铖兵洗劫了，城外的野菜也被吃的差不多了，好在之前我囤了一些干粮，够对付个一周，我打算几日后带母亲逃往安容，你要多多保重，切勿挂念。”
后面的署名被鲜血掩盖，来信人的名字也就无从得知。
杨启明突然笑了起来，将信丢到士兵身上，接着如释重负般望向黑压压的天空。
“你们害怕死后下地狱，却在生前为他人创造地狱，你们自诩正义，却对人实施罪恶……呵……呵……哈哈哈……”
杨启明什么都没带就从战壕中爬出去，大步朝不远处朝战壕驶来的坦克走去。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他踉跄了几下，继续强忍着异于常人的疼痛，朝坦克走去。
“不要再靠近了！你这个下作东西！”坦克旁的士兵端着枪大吼道。
杨启明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前进。
“砰！砰！”
一枪击中了杨启明的肋骨，一枪击穿了杨启明的心脏。
杨启明瘫跪下来，他捡起地上残缺的枪支，撑着身体一点点站起来，丢到枪支后，继续前进，每走一步，身体就会传来撕裂的疼痛，疼痛感侵占了他的大脑，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随后他被打倒在地，却还是强撑着，不停爬向前方。
跟在坦克后方的士兵都看呆了，就连坦克兵探出了头，看向眼前这个让人难以理解的画面。
杨启明从士兵的身边爬过，下一秒，他的手就落在了一块光滑的地砖上。
他抬起头，眼前正是现代的安容市街道。
“欢迎回来，冥大人。”籍渊双手合十，走到杨启明面前。
杨启明站了起来，伸手穿的不再是残破不堪的军装，而是那件来时穿的黑色大衣。
“其他几个呢？”杨启明站了起来。
“他们尚未摆脱幻境，倒是您，是怎么想到离开的方式？”
“人没有欲望，就不会有争斗，没有争斗，就不会有战争，战争是凡人为自己创造的地狱，作为神明的我本就与此无关，如果选择加入，那就是再创地狱，所以我选择离开。”
“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杨启明话锋一转。
“您不等其他几位大人吗？”
“关我什么事？带路。”杨启明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请跟我来。”籍渊主动让开一条路。
路上两人一言不发，籍渊专注于撒粉，杨启明则冷漠地注视着前方。
当他们走到那棵挂满铃铛的榕树时，杨启明突然掐住籍渊的脖子，将他摁在树上，树枝上的铃铛因为震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大人，切莫气坏身子。”籍渊表现的异常冷静。
“这上面的，是抑魂铃吧？”杨启明抬了抬下巴。
“……正是。”籍渊眼见杨启明看出来便承认了。
“你跟主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您不会想听的。”
“不说我要了你的命。”
“很有意思的威胁呢，大人。”
话音刚落，杨启明就被突然笼罩在籍渊身上的金光弹开。
“在这里，被限制能力的您不是神，贫僧才是。”籍渊笑盈盈地朝杨启明鞠了一躬，“既然是神，那么生杀大权皆在贫僧手上，这地狱道的伴神也不是第一次更换。”
“哦？听你这么说，我并不是唯一一个地狱道，还有前后者之说？”
“不错，在您之前有一位更为暴戾恣睢的伴神，只是他为了一己私欲，触犯了主神，主神将他打入人间，令他长生不死的同时必须承受不尽的苦难。但在几十年前，他竟离奇死去，灵魂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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