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袅袅风难安

二、秋声袅袅风难安

在长达两百年来的时光里，风安都担任着掌管着收成的神祗，认真打理收成产出，也顺带解决了不少琐碎的作恶妖灵，所以在左南山一代很受当地人们所供奉信仰，当地的人甚至为他翻新了神祠，也请了著名的工匠打算为他整修神像。

那时候风安每天在我面前各种不断的提起这件事，我扔下用来酿酒的梨花花瓣，拍拍手，“吵死了，不就是一团烂泥巴么？”我朝着一旁的风安翻了个白眼。

“我很好奇在人们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的形象啊，你说…会不会风流倜傥，潇洒翩翩…”

“说不定是个富态福面的中年妇女呢。”我撑着下巴转过头，望着风安笑的婉转，我有些憋不住想大笑的冲动，因为在我说话的一瞬间，我明显的看见风安的脸色骤然变得僵硬了。我的话已经彻底打碎了他的美好想象。

于是没过多久的某一天，风安决定要亲自去左南山看一看，还一定要拉上我。风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手持一把折扇，长发束冠，只用一根简易的紫檀木簪固定。

“如何，英俊否？”风安转身询问我，挤眉弄眼，我挑眉，哼了一声。

在进入祠堂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笑出声了，塑像虽然雕的是英俊的男像，眉目间竟然还有几分像风安，却在鬓角镶嵌了一抹麦穗，整个塑像的感觉就变得极具喜感了。

“…不准笑。”风安一头黑线的严肃说道，这样却让我笑的更厉害。

忽然旁边的争吵吸引了我们，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和几位老工匠模样的人。

“这就是你一手雕刻的作品！怎么会雕刻男像？黎瑞啊！整个祠堂都被你毁了！”一个工匠向那位姑娘吼道，气的面色都发红了。其他工匠也在一旁附和指责。

“可是…这一代的丰收神就是男子，我见过的！”姑娘的脸倔强，说话有些迟疑，语气却是满满的坚定。

我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风安，说“不错嘛，人家见过你哦，难得没有把你的塑像弄成丰满大妈…”

风安瞪了我一眼，“我们怎么帮帮那个姑娘吧。”

“简单啊…你过去告诉他们你就是丰收神不就得了嘛！”我挑眉朝人群方向努努嘴。

风安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真指望不上你。”

说完风安便摇着扇子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喂，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姑娘呢？”风安开口。

为首的汉子立刻解释道，“你知道什么！这姑娘把神像雕刻成这样，丰收神知道了会生气惩罚我们的！”

“除了有点丑，其他还好啊。”风安望了望神像说道。

“你懂什么！丰收神自古都是女神！这分明是个男子塑像！会被惩罚的！”人群开始激动了。

“神像既然已经做好了就不能随意更改了，那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说不定丰收神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呢，再说了，我听说丰收神是个受人爱戴的神明，既然他这样受人爱戴，就不会是一个小气的神，他会原谅这种无心之失的，”风安看着渐渐安静下来呢众人，接着说：“可你们现在在他的神祠里责骂为难他人，若丰收神看到这一幕，神明也会皱眉的，不是么？”

风安的一席话让众人彻底安静下来了。

“这位小兄弟说的有点道理。”

. “的确是…”

“回去吧…”

众人离去，只留下风安和那个年轻姑娘，我站在神祠门口等他。

“谢谢你刚才帮我，可是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这一代的丰收神就是个男子！”少女坚定的说，眼神里闪动着坚定，那亮晶晶的眼神看得风安都有些惊异。

“呃…你真的见过丰收神？”风安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印象，他只有每年的秋季会下来一次，可是并不记得遇见过眼前这个女孩。

“我没见过，可我知道他就是男子。而且是温柔俊朗的男子。”

“咦…你不会是暗爱慕丰收神吧？”风安逗弄的说道。女子莫名的维护让他有些说不不来的感受，有些好奇，想一探究竟。

“你嘲笑我吧！对！我就是爱慕丰收神！怎么样啊？”女子突然开始激动，很显然，这句话似乎是她的伤疤，也许曾经被人当做笑柄嘲笑过很多次。

“姑娘你别生气啊。”风安合上了手上的扇子，我知道这是他认真的象征，我就倚靠在神祠的门框上，绕有趣味的看着风安和那个女孩，风安笨拙又认真的样子直戳我笑点。

女孩子听了风安的话原本已经平复一些情绪了，风安接下来说的话再一次惹怒了她，也让我差点从倚靠着的门框上摔下来，他说：“我介绍丰收神给你认识啊？”远处的我听了这话不禁扶额。

年轻姑娘明显的恼怒了，“神经病！”说完转身跑开了，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

“我说错什么了？”风安转过头看向我，我只能扶着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哥，您这样的情商，和旁边那个麦穗石像有什么区别？

在那时，我仿佛看到风安身上延伸出一根细而若隐若现的红线，只是我没有在意，就算在意了，我也不能阻拦任何一根红线的发展，无论是以前，还是此刻。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却似乎是一个束缚，我只能遵循它。

于是风安就这么离开了，我却没有料到这就是他命途辗转的开端。

他离开之后，我依旧酿酒，日子慵懒而悠闲，似乎很久没有独自一人了，有两百年了。耳边没人吵嘴显得有些寂静，在我的木楼里显得有点冷清。我在临河的流水小筑的木屋门堂的木质地板上席地而坐，长发略微凌乱的披散在地上，我斜着身倚卧在地上，旁边的香炉里点燃檀木熏香，烟顺着香炉的精雕纹路里缓慢向上蒸腾流泻，这个地方一如它的名字，门口的浅河里流水潺潺，我在其间种了睡莲和荷花，又用了特别的方法，让它们永远维持着盛放的姿态，所以这条河一年四季总是盛放着满池的大朵花朵，还有莲蓬，在空闲时分也会泛着小舟采摘，整个景观都是浓郁的夏季气息，我用这种方法，留住一年四季的变换更替里我最喜欢的季节。

稍远一点的地方有棵偌大的梨树，一年四季不停的飘零着梨花花瓣，那些白色的雪轻飘飘的落下，在落在荷塘水面的时候瞬间消失无影了，这是风安送我的，他说命中有些事物终究只是风景，美丽可是容易消逝。于是就送了我这棵不断飘零却也永不凋零的梨花树。

梨花的花瓣不停的飘零，又不断的重新开放，交错之间让人一点也感受不到生命的流逝，会有错觉，让你以为上一个瞬间就是这个瞬间的错觉。这棵繁茂的梨花树，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我曾经也以为它会这样永远繁盛灿烂的开放下去。想来，那便是当时从来都不曾想到的发展，我只知道他离开了很久很久才回来。

那一天，我起的格外的早，用清晨采摘的荷露泡起海棠花茶，温暖的茶香从紫砂茶壶中四溢而出，我端起倾倒，却在望向荷塘远处的梨花树时呆住，以至于茶壶从手中滑脱，滚烫的茶水溅到我的手指上，随着紫砂壶的破碎茶水也流了出来，打湿我坐卧在地上的白色衣裙。

这一切我都无暇顾及，只呆呆的望着远处原本是那棵梨花树的地方，那棵似乎永远都会繁盛开放的梨花树消失了，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原本早已看习惯的景致现只剩下一棵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有些突兀而空缺。也是从那之后，我在未见过风安。

我四下打探，说是因为风安在凡间爱上了人类的女子，我放下手中的酒杯，垂下眼睑，这是命中早已注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