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F市被湿润的空气笼罩，小径依旧潮湿，黏腻的水汽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凝站在落地窗前。
她看着街边络绎不绝的人群，阔别七年，她还是回到这座城市。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日出淡淡的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之上，给眼前的街市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办公桌上的手机连续震动，苏凝收回思绪，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推门下楼。
苏凝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
屋内传出声音，“请进。”
苏凝推门进去。
“主任。”
“来，苏凝。”办公室里那人见到苏凝连忙起身。
苏凝口中的主任是南浦事务律所的李辰远律师，李辰远今年五十，却丝毫没有“知天命”之年的困顿，稳坐主任之位自然处变不惊，又或许是受律师这一职业的熏陶，男人严肃的外表又透出慈祥，温文儒雅。
李辰远拿起桌边文件递给苏凝。
苏凝接过文件，一眼瞥到文件封面，“医患纠纷案？”
李辰远抬头，“有问题啊？”
“没有，主任怎么没找宋律师？”
李辰远手指一顿，随后道，“宋律师手头有两个案子了。”
“好，那我带回去看看。”
苏凝走到门口，李辰远突然开口。
“苏凝。”
苏凝回头，“怎么了，主任？”
“回来还适应吧？”
苏凝淡淡一笑，“适应。”
苏凝带着文件上楼，转过楼梯，进了宋律师办公室。
宋泊简见到来人，拿起桌边杯具倒了一杯清茗递给苏凝。
宋泊简瞥到苏凝手中文件，随口问道，“哪个医院？”
苏凝接过杯子，“怜月。”
宋泊简起身，“不想接？”
“没有，李主任说你手头上有两个案子，过来问问。”
宋泊简轻笑出声，“我这没有。”
苏凝放下杯子，“猜到你这没有，清茗不错，走了啊。”
“你等会。”
宋泊简走到档案柜，拿出一沓文件。
“这些都是以往的医患纠纷案卷宗，你拿去看看，我这两天出差。”
苏凝问道，“又出差？”
宋泊简：“不远，南京。”
苏凝没应，宋泊简又道：“一起。”
苏凝起身，“我就不去了，回来请你吃饭。”
怜月医院会议室。
院长坐在主位，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抖擞，生出和蔼之意。
“这桩官司，关系咱们医院的名誉和声望，非同小可，南浦律所已经接下，程医生啊，你尽快找时间和苏律师联系。”
会议桌上，被点到的医生连连点头。
“院长，您刚刚说此次官司非同小可，怎么让苏律师代理，我听说苏律师回国不到一月，应该还没接触过南浦事务律所的事务。”
这位医生旁边的医生也开口道“是啊，院长。”
院长笑着看向众人，没有发表意见，过了一会才道，“江屿，你觉得呢？”
被点到名的少年合上文件夹，深褐色的眸子平淡如水，没有少年时的冲动，反而透出沉稳。
“既然是南浦事务律所的律师，自然没有问题。”
江屿说完，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医生，“高晚意，你见过苏律师。”
高晚意冷冷道，“没见过，你有意见啊。”
江屿懒懒道，“不敢。”
“院长，医院这次怎么没找宋泊简律师啊，宋律师可是医患纠纷方面的大拿。我不是不认可苏律师的能力，您也说了，这次官司非同小可，院领导那边应该都会选择宋律师吧。”另一位医生也道。
院长起身，“宋律师过几天出差，都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高晚意和江屿走在最后面。
江屿问道，“高晚意，我去楼下的彼岸花茶馆，你喝什么？”
“都行。”
江屿乘电梯下楼，在电梯口遇见程医生。
程初然和江屿年龄相仿，同样都是年轻医生中的佼佼者。
“程医生不去吃饭？”江屿问道。
“我去一趟南浦律所。”
江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去见律师，你不吃饭律师也要吃饭啊。”
程初然白江屿一眼，“几步路的距离，你大惊小怪什么。”
南浦事务律所与怜月医院毗邻，两栋大厦中间被彼岸花茶馆隔开，茶馆生意火爆，整日座无虚席。
电梯门打开，程初然迈进电梯，“江屿，你还不进来？”
“来了。”
程初然侧头看江屿，男人眸色冷淡，没有多余的神情，与刚刚会议室上的他截然不同。
程初然用胳膊碰江屿，“你下来干嘛，也去见律师？”
电梯到达一楼，江屿大步跨出，留下一道背影。
程初然连忙追上去，两人并肩走出大厅。
“你还别说，你这人真挺无趣。”
江屿转头，“你很有趣?知道我来茶馆还问。”
两人走到茶馆，南浦律所还在茶馆前面，江屿正要转身，程初然一把拉住他，“帮我带一杯。”
“滚。”
程初然来到南浦律所，直接去了前台，“您好，找一下苏律师。”
“稍等。”
前台挂断电话，对程初然道，“苏律师办公室在302，直接上去就行。”
程初然上楼。
苏凝正在整理材料，办公室门没关，苏凝再一抬头看见程初然已经上来。
苏凝起身，“程医生，情况我都了解了，怜月医院提供的材料还需要律所共同鉴定，如果材料符合，那主要责任就不在怜月医院。”
“苏律师，这个你放心，材料绝不会有假。”
苏凝点头，接着道：“医患纠纷案比较麻烦，牵扯一审二审，最快也要八个月，怜月要的是公道，八个月恐怕消耗不起。”
苏凝顿了一下，“医院有庭外和解的意愿吗？”
程初然蹙眉，“医院最先想的也是庭外和解，患者家属不同意。”
见苏凝半天不说话，程初然又道：“怎么了？”
“没事，这场官司不能打，对患者家属一点好处都没有，耗时耗资。责任不在院方，医院领导没跟患者家属说过吗？”
“苏律师，你见过哪个患者家属听得进去医生的话。”
苏凝点头，“行，我去见吧，你把患者家属的联系方式给我。”
程初然想到什么，“好，那苏律师我们也加个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苏凝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程初然，“那就先这样，具体的等见完患者家属再说。”
“好，麻烦苏律师了。”程初然说完起身离开，苏凝和他一起下楼。
苏凝一边下楼一边问道，“程医生，我的委托人是你本人还是怜月医院？”
“怜月医院。”
送完程初然，苏凝上楼，在二楼拐角遇到宋泊简。
宋泊简问道，“今天中午没回家？”
苏凝回道，“没有，见了一下怜月医院的委托人。”
宋泊简点头，“还没吃饭吧，一起去食堂？”
苏凝摁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走吧。”
怜月医院七楼，外科诊室。
“程医生回来了。”高晚意正和江屿讲话，看见程初然从电梯出来。
程初然过来，瞥到高晚意手中的清茶。
“江屿，不给我买是吧！”
高晚意将木槿清茶递给程初然，“程初然，我真建议你去眼科看看。”
程初然“……。”
江屿问程初然，“律师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庭外和解不行就打官司。”
“得，直接打官司吧。”
程初然反驳，“不是，你看不起人家是吧。”
“程初然，咱们医院私下协商成功的几率就那1%。”
“人姑娘就长了一张庭外和解能成功的脸。”
高晚意起身扔垃圾，顺便问了句，“程初然，苏律师叫什么啊？”
程初然无语，“高晚意，人家有简历你不看。”
“行了，我不问了。苏律师漂亮吗？”
程初然凑到高晚意耳边，“比你好看。”
“程初然！你有病啊！”
苏凝和宋泊简从食堂吃完饭回来，苏凝问宋泊简，“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送你去高铁站。”
宋泊简一笑，“这么客气。”
苏凝：“顺便，在风月街附近见患者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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