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故事都不太顺利,这个时代,有谁是顺利的呢?
民国三十三年,我看着在战斗中炸断腿的士兵,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认识郭轸就在这个时候。他跳伞时摔下来,空军医院设施不齐,就送来陆军医院治疗。
我从未见过这么讨厌的人,负伤其间调戏医生,空军少爷兵名不虚传。
在不知道多少次挑逗之后,我没忍住朝他发火:“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没病就给我出去。”
他皱起眉头似乎很痛苦,用手指指心前区:“陈医生我真的不舒服。”
我有些不耐烦的弯下腰听诊:心音规律,强健有力,一点问题都没有。
刚抬起头想瞪他,就感受到头顶柔软的触感。
“陈蕴,我喜欢你。”
“我不信。”
他倚在桌边耍赖:“你都把我看光了,怎么回事,不负责啊。”
我不去看他:“被我看光的人多了,想要负责先去排队吧。”
可这个人的死皮赖脸实在不容小觑,一有空就跑来医院,又是送花又是送水果,还去收买其他医生,几乎要成医院的常客了。众人不断打趣我,连远在重庆的姑姑也听说,打电话来问了几次,像是我真的在恋爱。
解释好多遍后难免麻木,下班后,我无奈的看着医院门口惹眼的飞行夹克,顶着几道目光走过去:“我们聊聊吧。”
他还是等人时那幅无赖样子,跟在我身后话一刻不停。
坐在餐厅里,我开门见山的讲:“你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他不以为然,一边倒水一边继续胡搅蛮缠:“如果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适当收敛收敛。”
对付这种人实在是没什么经验。我推开手边的杯子,愤愤不平:“我不喜欢太轻浮的人。”
他似有不解的看我。
我继续道:“抢救你的时候衣服是我收起来的,上衣口袋里装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他应该也想到了,脸色尴尬。
“因缘负伤共床枕,不求今生求朝夕。”我一字一句念出来。
瞧瞧,连求爱字条都批发写了一沓,如此花心,自然能把喜欢挂在嘴边。
见他愣神,我目的达到,起身离开。
他站起来拉住我:“去年五月,我飞汉口掩护陆军,在天上看到你,撤退命令到了还不肯走,想要带上重伤伤员,真的傻死了。”
“老空军传说,在触地之前那最后一秒。你会看到这一辈子,最忘不掉的画面。”
“后来在医院醒来再看到你,我就觉得应该抓住这段缘分。”
确实有这件事,去年我刚毕业,分配在前线部队医院。那次被同事强行带离,还因此挨了一顿处分。
我不相信:“飞机上看的到白大褂也就罢了,还能看清哪个人吗?”
他弯起眼睛得意地笑:“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
我没有放在心上,所以第二天走在院子里听到远处的嗡嗡声并没意识到什么。直到飞机低飞盘旋,气流的声音近在耳边,震得人头晕目眩时才想起他的话。
我对着远去的飞机屁股咬牙切齿。
编号513,这下我真的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