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秋日的阳光把小区的柏油路晒得暖融融的，萧瑟扶着司空千落的胳膊，步伐放得极缓。

“早说了让你在家待着，偏不听。”萧瑟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目光却落在她缠着绷带的膝盖上，“等会儿累了可别赖我背你。”

“在家待着快闷出蘑菇了！再说，有你扶着我怕什么？”她说着，还故意把重心往他那边靠了靠，惹得萧瑟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小区附近的图书馆是栋爬满青藤的老建筑，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当作响，把外面的喧嚣都挡在了门外。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书架上投下深浅交错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旧纸张特有的油墨香，混着角落里加湿器喷出的柑橘香薰，让人脚步都不自觉放轻。

萧瑟扶着司空千落在休息区的软椅上坐下，又顺手帮她把旁边的小茶几拉过来：“乖乖在这等着，我去拿书。”

司空千落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武侠小说，刚读到侠客一剑挑飞对手长剑的段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就见唐莲穿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正踮着脚往少儿区的方向张望，眉头微蹙，像是在找什么。

“大师兄！”司空千落立刻挥了挥手，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足够让唐莲回头。

唐莲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怀里的书差点滑下去，他慌忙用胳膊肘护住：“千落？你怎么在这？膝盖还没好，怎么不在家休养？”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语气里满是关切。

“我跟萧瑟一起来的，他去拿书了。”司空千落指了指文学区的方向，又好奇地盯着他怀里的书，“大师兄是来帮蕊姐姐找画册的吗？”

“嗯，”唐莲笑了笑，耳尖微微泛红，“昨天回去的时候，蕊说想看几本复古风格的插画集，我查了馆藏，说这里有几本绝版的。”

他说着，又往少儿区的方向瞥了一眼，“你在这等着，我去那边找找，找到就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司空千落点点头，刚低头翻了两页书，就见萧瑟拿着几本书走了过来。他手里除了一本《西方哲学史》，还多了本封皮印着小雏菊的书。看见唐莲时，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唐莲很快抱着三本插画集回来，冲他们挥了挥手：“找到了，我先回去了，蕊还等着看呢。”他走的时候脚步都比来时轻快，像揣着满心的欢喜，连背影都带着笑意。

“大师兄对蕊姐姐也太好了吧。”司空千落托着下巴感叹，眼睛亮晶晶的，“上次蕊姐姐说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大师兄冒雨跑了三条街去买呢。”

萧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那本小雏菊封皮的书递过去：“先管好你自己。”书脊上印着《英语短篇小说精选》，扉页上还有他用钢笔写的批注，“这里面的故事都短，生词也不多，对你补语法有用。”

司空千落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缩了缩。她翻开第一页，刚读了两句就皱起了眉——“这个‘under the weather’是什么意思？是‘在天气下面’吗？”

萧瑟凑过来，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像是清晨森林里的风，混着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这是固定搭配，意思是‘身体不舒服’，比如你昨天说头疼，就可以说‘I’m feeling under the weather’。”他的指尖点在书页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再比如这句……”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司空千落的心跳像敲起了小鼓，咚咚地响在耳边。她偷偷侧头看他，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浅影，连说话时微动的喉结都透着好看的弧度。她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呼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萧瑟！师姐！”雷无桀的声音穿透了图书馆的安静，他穿着件红色的外套，像团小太阳似的冲过来，身后跟着笑盈盈的叶若依。

司空千落慌忙往旁边退了退，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尖都红透了。她假装翻书，指尖却因为紧张攥得发白。叶若依走过来时，裙摆扫过地面，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真巧，你们也来借书？”

“嗯，过来拿几本书。”萧瑟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凑在她耳边讲题的人不是他，只是随手把司空千落翻乱的书页抚平，“你们呢？”

“无桀说想找几本剑法图谱，我陪他过来看看。”叶若依笑着指了指雷无桀，他已经凑到了司空千落身边，一脸关切地盯着她的膝盖。

“师姐，你的膝盖好点没？”雷无桀说着就要去扶她的胳膊，“我扶你走两步试试？”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司空千落连忙摆手，脸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说话都带着点鼻音。

四人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雷无桀拉着叶若依在武术区翻剑法图谱，时不时凑在她耳边讲自己上次比武时怎么用一招“烈火轰雷”打败对手，手舞足蹈的样子惹得叶若依频频发笑；萧瑟坐在司空千落身边，帮她把不认识的单词一个个标在笔记本上，偶尔被雷无桀的大嗓门吵到，就抬头无奈地看一眼，又低头继续给她讲题。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四人一起走出图书馆。雷无桀还在滔滔不绝地给叶若依讲趣事，说上次比武时不小心踩滑了脚，差点摔进泥坑，叶若依捂着嘴笑，阳光落在她弯弯的眼睛上，像盛了星光。

司空千落和萧瑟走在后面，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两人都没说话，却很有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跟前面的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他们脚边，司空千落偷偷看了眼身边的萧瑟，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柔和了不少，她忽然想起刚才在图书馆时，他凑在她耳边说话的样子，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累了？”萧瑟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

司空千落连忙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又赶紧补充：“也不是特别累……”

萧瑟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胳膊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胳膊，带着温热的温度。两人继续往前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安静又温柔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