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书签
A大的深秋来得猝不及防,银杏叶把校道铺成金黄的地毯。林微抱着刚借的《现代文学史》往画室走,书页间夹着的枫叶书签突然飘落,正好落在路过的男生脚边。
“你的书签。”男生弯腰捡起枫叶,指尖触到叶脉的纹路。
林微抬头,撞进江逾白含笑的眼睛里。他穿着她织的深灰色围巾,腕间的银星手绳在落叶中闪着微光,手里还提着给她买的糖炒栗子。
“谢谢。”林微接过枫叶,看见他围巾的针脚里还缠着根橙色的线——是她第一次学织围巾时弄错的配色。
“去画室?”江逾白帮她把书包带往上提了提,“今晚有流星雨,去顶楼看吗?”
枫叶书签在书页间轻轻晃动,林微想起高三那年他塞给她的银杏叶标本,上面用钢笔写着“秋天适合想念”。“好啊,”她点头,“几点?”
画室的暖光灯亮到晚上十点,林微最后一笔落在画布上——画面中央是A大的天文台,流星划过夜空时,两个依偎的身影被星光勾勒。她收拾画具时,发现颜料盒里多了张便签:“楼下等你,带了热可可。”
天文台的顶楼露台铺满了防潮垫,江逾白正调试着望远镜,羽绒服帽子歪在一边。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手里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来啦?”
林微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瓷,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冬夜给她的暖手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加 marshmallow?”
“看你每次喝热可可都要挑出来吃。”江逾白笑了,把毛毯披在她肩上,“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双子座流星雨,峰值在十二点。”
夜风穿过露台栏杆,带来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林微裹紧毛毯,看着江逾白调试望远镜的侧脸,睫毛在目镜的光线下投下颤动的阴影。“你还记得吗?高三那年平安夜,你说要带我看银河。”
“当然记得。”江逾白停下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本来想那天给你的,结果下雪了。”
盒子里躺着一枚星轨书签,银色的链条上挂着两颗交叠的星星,背面刻着极小的字:“2023.9.1-2025.6.8”。林微拿起书签,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那是他们从相遇到毕业的日子。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高考结束那天,”江逾白帮她把书签夹进《现代文学史》,“本来想刻‘永远’,后来觉得时间更重要。”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重要的不是永远有多长,是每个瞬间都有你。”
林微看着书签上的星轨,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图书馆给她的那本《雪国》,扉页上的签名还留着墨香。夜风送来远处钟楼的报时,十一点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
“快看!”江逾白忽然指向天空,“第一颗流星!”
林微抬头,看见一道银色的光划过墨蓝色的夜空,像谁随手抛下的星子。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许愿,再睁开时,发现江逾白正看着她,眼里映着漫天的星光。
“许了什么愿?”他问。
“不告诉你。”林微笑了,把书签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你呢?”
江逾白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草莓味和薄荷味。“选一个。”
林微看着他手心里的糖纸,忽然笑了。她拿起那颗绿色的薄荷糖,剥开后放进他嘴里,又把粉色的草莓糖塞进自己嘴里。“这次换你先吃。”
江逾白含着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好,”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糖的甜味,“以后你的愿望,我来实现。”
流星雨渐渐进入峰值,银色的光带在夜空中不断绽放。林微靠在江逾白肩上,听着他讲述物理系课上的趣事,讲他如何用牛顿力学计算流星轨迹,讲到兴奋处,还会在她手心里画出抛物线。
“听懂了吗?”他停下动作问。
林微看着他手心里的汗,摇摇头又点点头。江逾白忽然笑了,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小笨蛋,”他的声音很轻,“听不懂就问我,别自己瞎想。”
夜风吹起毛毯的边角,林微看着江逾白腕间的银星手绳,忽然觉得,A大的星空和星城中学的没什么不同,却因为身边的人,变得格外璀璨。
“江逾白,”她忽然开口,“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图书馆,你说喜欢聂鲁达的诗?”
“嗯,”江逾白转头看她,眼里的星光落进她瞳孔,“‘爱情太短,遗忘太长’,怎么了?”
林微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天文台的露台,流星划过夜空时,少年正低头吻着少女的额头,旁边用钢笔写着:“但我们的爱情,比流星更长,比星轨更久。”
江逾白看着画,忽然笑了。他伸手揽过林微的肩,让她靠得更紧些。“林微,”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夜风的清爽和糖的甜味,“其实从你画那只抱月亮的小猫起,我的遗忘就已经结束了。”
林微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睛里。他俯身下来,温热的唇轻轻贴在她额头,像流星划过夜空般温柔。远处的天文台穹顶在星光下闪着银辉,把两人交叠的影子刻进秋夜的画布。
当第十二颗流星划过天际时,林微听见江逾白在她耳边低语:“我的书签里藏着时光,而我的时光里,永远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