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晨光
九月的晨光透过A大宿舍楼的玻璃窗,在林微的插画桌上投下菱形光斑。桌上摊开的素描本里,新画的页角趴着只戴学士帽的小猫,旁边用荧光笔写着“开学第一天”。
“林微!快点儿,江逾白在楼下等你呢!”陈佳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手里还提着豆浆,绝对是给你的!”
林微慌忙合上本子,指尖蹭到昨晚未干的颜料——画面中央是A大的钟楼,晨光里两个背着书包的身影并肩走着,男生手腕的银星手绳和女生颈间的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楼下的香樟道上,江逾白靠在自行车旁,穿了件林微送的浅灰色卫衣,车篮里放着两个牛皮纸袋。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晨光在他发梢跳跃,把他眼里的笑意染得格外明亮。
“早。”他递过纸袋,“你喜欢的那家店,今天多放了糖桂花。”
林微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纸袋,忽然想起高三无数个早读课,他偷偷放在她桌肚里的热牛奶。“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猜的。”江逾白把她的书包挂上车把,“昨晚看你在画室待到十一点,就知道你今天会起晚。”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路上吃,补充糖分。”
单车铃在晨雾中叮铃作响,惊起几只停在枝头的麻雀。林微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攥着他卫衣的帽子,鼻尖萦绕着豆浆的甜香和他身上清爽的皂角味。路过校训碑时,有学长举着相机拍照,镜头对准他们交叠的影子,江逾白忽然加快了车速,惹得林微惊呼着抱紧了他。
“慢点!”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抓紧了!”江逾白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迟到要被教授点名的!”
文学院的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林微刚找到空位坐下,江逾白就把笔记本放在她桌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好了重点,连她随口提过的“喜欢用荧光笔划段落”都记得。
“你不是物理系的吗?怎么连我们的课表都有?”林微惊讶地翻开笔记本。
“找你们班长要的。”江逾白拧开矿泉水瓶,“顺便……帮你占了下周公开课的前排。”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专注翻书的侧脸上。林微看着他腕间晃动的银星手绳,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物理课上转笔的样子,那时的他像遥远的星辰,如今却近得能听见他翻书的沙沙声。
午休时林微去画室交作业,路过物理系实验楼时,看见江逾白被一群学长围在中间。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实验报告,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挺拔。有学姐递过咖啡,他接过却没喝,只是朝画室方向望了眼,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看什么呢?”林微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江逾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把咖啡递给她:“刚做完实验,等你一起吃饭。”他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想吃什么?听说二食堂的糖醋排骨不错。”
两人端着餐盘坐在角落,林微看着他熟练地帮自己挑出排骨里的小刺,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她因为鱼刺卡喉哭鼻子,他笨拙地跑去医务室拿醋的样子。“你怎么什么都会?”
“跟你学的。”江逾白把挑好的排骨放进她碗里,“看你以前吃饭总挑食,就偷偷练了。”
午后的画室洒满阳光,林微支起画架准备画静物,却发现颜料盒里多了支新买的勾线笔——是她念叨了很久的牌子。旁边压着张便签,是江逾白的字迹:“听说画星空要用极细的笔,加油,我的大画家。”
她拿起笔,指尖触到冰凉的笔杆,忽然很想把此刻的阳光画下来。画纸铺展开的瞬间,门被轻轻推开,江逾白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两杯冰淇淋:“香草味和草莓味,选一个?”
林微看着他眼里晃动的光,忽然笑了。“都要。”她说。
江逾白愣了一下,随即走进来,把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她。“贪心鬼。”他笑着摇头,却还是把香草味的放在她手边。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江逾白推着单车,林微手里晃着冰淇淋,看他认真讲述下午实验课上的趣事,讲到某个公式时,还会随手在她手心里比划。
“听懂了吗?”他停下脚步问。
林微看着他手心里的汗,摇摇头又点点头。江逾白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擦过她耳廓时,她看见他手腕的银星手绳晃了晃。
“笨蛋,”他的声音很轻,“听不懂就问我,别自己瞎想。”
晚风吹起林微的发梢,她看着江逾白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忽然觉得,A大的晨光和星城中学的没什么不同,却因为身边的人,变得格外温暖。
“江逾白,”她忽然开口,“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你说想和我考去同一个城市?”
“嗯,”江逾白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不仅要同一个城市,还要……”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林微的妈妈打来电话,问她军训服有没有领全。挂了电话,她看见江逾白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笑了。
“还要什么呀?”林微追问道。
江逾白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要在每个晨光里帮你买豆浆,在每个黄昏陪你画画,把A大的每条路,都走成我们的香樟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林微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看着江逾白泛红的耳根,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温柔,忽然觉得鼻尖有点酸,又有点甜。
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江逾白载着林微骑过铺满落叶的小道,单车铃在晚风中叮铃作响,像极了高中时那个夏夜晚风里的约定。
林微靠在他背后,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看着腕间贝母手链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忽然觉得,人生最幸运的事,不是考上理想的大学,而是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了那个能把晨光、晚霞和未来都染成甜味的人。
画室的窗台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在月光下静静躺着——晨光中的A大钟楼前,少年少女并肩走着,男生手里提着豆浆,女生口袋里露出颗糖纸,而他们脚下的路,正通向铺满星光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