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站台
A大的暑假来得汹涌,蝉鸣把宿舍楼的走廊烫得发响。林微蹲在行李箱前打包画具,忽然发现夹层里多了张泛黄的车票——是高三那年她去邻市参加绘画比赛的单程票,票根上还留着江逾白用钢笔写的“加油”。
“找什么呢?”江逾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提着两杯加冰的绿豆沙,“陈佳佳说你把录取通知书落画室了。”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发梢镀上金边。林微接过绿豆沙,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忽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他在考场外递来的冰镇酸梅汤。“没什么,”她把车票塞进抽屉,“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三点的高铁,”江逾白帮她合上行李箱,腕间的银星手绳擦过拉杆,“物理夏令营要提前报道。”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给你。”
铁盒里躺着十二颗糖,每颗糖纸都不一样——有她高二喜欢的薄荷味、高三迷恋的草莓味,还有A大超市新出的樱花味。最底下压着张便签:“每天一颗,想我的时候吃。”
林微看着糖纸,忽然想起高中时他课桌肚里永远备着她喜欢的糖,连她随口提过的“橘子味硬糖难找”都记在心里。“幼稚。”她低头笑了,却把铁盒小心地放进背包。
去高铁站的路上,江逾白骑着单车,林微坐在后座。风卷起她的发梢,她看见他后颈渗出的薄汗,忽然想起高二那年运动会,他跑完三千米后,也是这样汗湿了校服领口。
“到了。”单车停在进站口,江逾白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照顾好自己,别熬夜画画。”
林微点头,看着他走进安检口的背影,忽然想起高三毕业那天,他在香樟树下说“会一直联系”的样子。手机震动起来,陈佳佳发来消息:“江逾白刚在群里发了站台照片,背景里全是等你的眼神!”
林微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打:“他只是近视。”
“才不是近视,”江逾白的消息突然弹出来,“是站台的风,把我的目光吹到了你身上。”
夕阳把高铁站的玻璃幕墙染成橘红色,林微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打开铁盒拿出颗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绿光,让她想起图书馆那个午后,他递来的第一颗糖。
手机再次震动,是江逾白发来的照片——高铁窗外的云层被夕阳染成棉花糖的样子,配文:“今天的云像你画的小猫。”
林微看着照片,忽然很想把此刻的站台画下来。她掏出速写本,刚画好站台的顶棚,就听见广播里传来检票通知。抬头时,看见江逾白站在检票口,正对着她的方向挥手。
她起身跑过去,书包里的铁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忘了给你这个。”她把画了一半的速写本塞进他手里,“到了给我发消息。”
江逾白接过本子,看见画纸中央是站台的长椅,椅背上搭着件校服外套,旁边用钢笔写着:“站台的风会把思念吹到你身边。”他抬头看她,眼里的夕阳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知道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路上小心。”
林微看着他走进车厢,车窗映出她的影子。火车启动时,她看见他在车窗上哈气,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小猫。
夜风穿过站台,带来远处的汽笛声。林微攥着铁盒往回走,忽然想起高中时他说“想把桂花糖揣进兜里,让甜味漫过整个秋天”。现在换成了糖盒,要把思念含在嘴里,让甜味漫过整个暑假。
回到画室时,林微发现画架上多了张便签,是江逾白的字迹:“你的速写本里缺了个我,等我回来补。”旁边放着支新的速写笔,笔杆上刻着“L”和“J”。
她拿起笔,在速写本的下一页画下站台的夜景——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长椅上,远处的信号灯闪着微光,而画面的角落,有颗糖纸在夜风里轻轻飞舞。
手机震动起来,江逾白发来消息:“刚吃了颗草莓糖,甜味像你。”
林微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我吃了薄荷糖,清凉像你。”
站台的风穿过画室的窗户,把糖纸的轻响和少年少女的消息带向远方。林微知道,高中的站台已成为回忆,但属于她和江逾白的人生站台,才刚刚在这个暑假里,展开最温柔的等待。
当第十二颗糖吃完时,林微收到了江逾白的返程票照片。票根上用钢笔写着:“归来时,站台的风会带着我,奔向你。”
画室的月光下,那幅未完成的站台画静静躺着,等待着少年归来的身影。而林微知道,所有的等待都有意义,就像铁盒里的糖,总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带来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