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回信

第十五章：蝉鸣与回信

暑假的蝉鸣在A大的香樟树上拉得老长，林微坐在画室里给江逾白回信，笔尖在信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轻响。窗外的阳光把晾在绳上的画纸晒得发烫，其中一张画着高铁窗外的云朵，旁边用荧光笔写着“像不像我画的小猫”。

“林微！你的快递到了！”陈佳佳抱着纸箱撞开画室的门，箱角沾着海边的细沙，“江逾白寄的吧？沉甸甸的！”

胶带撕开的瞬间，林微看见满满一箱贝壳标本，每颗贝壳上都用极小的字刻着日期——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到现在。最底下压着封信，信封上是江逾白利落的字迹，贴着张印着海浪的邮票。

“展信佳：

夏令营的海边总让我想起你画的《夏夜晚风》，于是捡了这些贝壳。最大的海螺里藏着我在灯塔下录的海浪声，记得用你那只樱花钢笔捅开软木塞。

昨天梦见我们还在高中教室，你咬着笔帽看窗外的香樟树，我偷偷在草稿纸上画你。醒来后发现枕头上有片银杏叶，大概是去年夹在书里的。

海边的星空比A大的更亮，却没你眼睛里的好看。等我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银河，这次不会再被烟花打断了。

附：给你的速写本画了插图，翻到第37页。

江逾白 于北纬23°的海边”

林微笑着翻开速写本，第37页画着个戴草帽的少年在礁石上捡贝壳，海浪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的灯塔亮着微光。角落用钢笔写着：“每个贝壳里都藏着一句‘我想你’。”

手机忽然震动，江逾白发来视频请求。林微接起时，看见他站在海边，身后是橙红色的晚霞，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收到贝壳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却依旧清冽。

“收到了，”林微举起海螺，阳光透过贝壳在墙上投下斑斓的光斑，“谢谢你，贝壳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江逾白蹲下身，捡起颗心形的贝壳，“看，这个像不像你画的星星？”

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林微看着手机里的他，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篮球场绝杀后，也是这样眼里闪着光。“像，”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五，”江逾白把心形贝壳放进裤兜，“给你带了海边的樱花味汽水，记得来站台接我。”

挂了电话，林微把海螺凑到耳边，果然听见了海浪声，还有极轻的、被海风揉碎的笑声。她想起信里说的“不会再被烟花打断”，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接下来的几天，林微每天都会收到江逾白的消息——有时是海边的日出，有时是他画的速写，还有次是张他和海豚的合照，配文：“它跟你一样喜欢歪头。”

周五的站台被夏雨洗得发亮，林微撑着伞等在检票口，手里攥着江逾白寄来的心形贝壳。广播里传来列车进站的通知，她看见江逾白从人群中走出，皮肤被晒得有些黑，却笑得格外明亮。

“我回来了。”他放下行李箱，从背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彩色的沙砾，还有条小鱼钥匙扣在里面晃悠。“给你的，海边捡的彩沙。”

林微接过玻璃罐，指尖触到冰凉的罐体，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塞给她的薄荷糖玻璃罐。“谢谢，”她看着他手腕上被晒出的痕迹，“累不累？”

“不累，”江逾白揉了揉她的头发，伞沿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想快点见到你。”

雨渐渐停了，两人并肩走在回校的路上，行李箱滚轮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沙沙的响。江逾白讲着夏令营的趣事，说到被水母蜇到时，卷起袖子给她看手腕上的红印。

“疼吗？”林微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不疼，”江逾白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忽然笑了，“你吹吹就不疼了。”

林微的脸颊瞬间发烫，却还是鼓起勇气，在他手腕上轻轻吹了口气。江逾白的睫毛忽然颤了颤，耳根慢慢红了起来。

回到画室时，林微发现玻璃罐的彩沙里藏着张纸条，是江逾白的字迹：“在海边许愿时，把我们的名字写进了沙滩，海浪冲了三次都没冲掉。”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正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那颗心形贝壳。“江逾白，”她忽然开口，“你在信里说‘不会再被烟花打断’，是什么意思？”

江逾白愣了一下，随即走到她面前，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意思是，”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次想好好告诉你——”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惊雷打断，豆大的雨点再次砸在画室的玻璃上。林微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又被打断了。”

“笨蛋，”江逾白却笑了，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打断的是天气，又不是我的心意。”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是海边特有的椰子味。“先吃颗糖，剩下的……等雨停了再说。”

林微剥开糖纸，椰子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混着窗外的雨声，竟有种莫名的安心。她看着江逾白眼里的温柔，忽然觉得，无论被多少个意外打断，有些心意总会像海边的贝壳，被时光冲上岸，留在最显眼的位置。

雨停时，夕阳从云层里探出头，在画室的地板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江逾白拉着林微跑到顶楼露台，远处的天空挂着道浅浅的彩虹。

“看，彩虹。”他指着天空，眼里的光比彩虹还要明亮。

林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忽然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林微，从图书馆捡到你的便签那天起，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把所有糖都留给你，想陪你画完所有星空，想和你走很久很久的那种喜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微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映着彩虹的光，还有毫不掩饰的紧张。“我知道了。”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知道了？”江逾白愣住了。

“嗯，”林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颗椰子糖塞进他嘴里，“就像你知道我喜欢把糖纸攒起来一样，我也知道你藏在贝壳里的心意。”

江逾白含着糖，忽然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夕阳的光透过彩虹，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林微靠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蝉鸣、海浪、彩虹和糖，都成了最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