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何府灯火通明。
韩琦,余阁老,英国公,梅臣尧等重臣全部挤在何家小院那小小的地方,甚至连卧病在床的欧阳修,出外差刚回来的包拯统统都拉到了这里。
因为疑似皇长子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份,不肯跟皇帝回宫。爱子心切的官家也不肯回宫,硬要在何宅搞清所有的事情,名正言顺的带自己的儿子回宫。
重臣又齐刷刷的跪地劝诫皇帝,“官家,宫外没有皇宫安全,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赵桢的眼神落在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孩子后失魂落魄的何晏安身上,心里有酸,有涩,还隐隐藏着骄傲。
看,他的孩子就是那么威武不屈,富贵不淫。
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品德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孩子。
重臣知道想让官家回宫的关键点还在何晏安。
韩琦起身劝说何晏安,可开头的称呼就难住了他,思索几秒后,开口道,“公子,您的身份贵重,不若您和官家一起回宫。”
公子?呵,这种妾身不明的身份她才不认。
“外臣不可在后宫过夜,韩相您应该比小臣更清楚。”
何晏安仍把自己定义为臣子,不接受自己皇子的身份,反正急得又不是自己。
果然,赵桢闻言开始发火,“宗正寺卿干什么吃的,还不能查清吗?”
宗正寺卿正在里面盘问雪竹及何家养父,听到官家传唤连忙出来回话。
“官家,根据彤史记载,您最后一次宠幸郭后的时间和何编修的出生日子确实能对上。皇室特有的印记,在何编修身上亦有。可是……”
宗正寺卿还是迟迟不肯下定论。
若只是认一个普通的皇子,这些证据毫无疑问已绰绰有余。然而,如今这位皇子的身份却非比寻常,一旦认下,便几乎等同于坐实了太子之位,这已然触及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需要慎之又慎,再三权衡,容不得半点疏忽与草率。
他作为宗正又是赵家宗室之人着实不敢冒险。
重臣们也担心皇帝被有子的喜悦冲昏了头,故而听闻到这个消息后即便天上下刀子也得赶来验证真假,万不能被人蒙蔽了。
“这还不够吗?朕自己的儿子,朕难道会认错?难怪朕初见晏安时,便觉得一见如故,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喜爱。这便是流淌在我们血缘中的父子缘分啊。”
赵桢拍拍何晏安的肩,慈爱的目光都溢出水来。
包拯上前说道,“皇子身份事关国本非同小可,不可操之过急,若皇上相信微臣,臣愿意亲自查证。”
“这……”
赵桢就想立马认回去,想听他喊一声爹爹,怎么就那么难了。
“官家,微臣相信包大人,恳请官家彻查。”
何晏安跪地请求道。
赵桢急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心中满是怜惜,实在不忍见她双膝跪地。“爹爹答应你便是。”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几分无奈,又透着无尽的慈爱。
重臣们见何晏安面对江山社稷的诱惑,竟能如此从容淡定,既不急于争辩,也未显露出丝毫急躁,反而请求官家彻查真相。仅这份坦荡胸襟,便让他们心中生出了几分期许——若她真是皇长子,又何尝不是天下之幸?
才华出众,年轻有为,品格高尚,这样的皇子,重臣扣心自问,他们不期待吗?
期待的,更有那么一份同样科举入仕的认同。有这样一个正统文官出身的太子,对文官集团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赵桢最后在何晏安和重臣们的劝服下还是回宫了。而何晏安则闭门谢客,一步都不踏出何府。赵桢虽然回宫了,但一日三餐,嘘寒问暖一点不落,宫里的太监都被指挥的跑断腿了。很快,官家不遮掩的关怀还有宗正寺和包拯光明正大的查探,让何晏安的身世之谜尘嚣日上。
在家闲着的何晏安也没光闲着,趁此机会又加印了许多自己的画像周边,还亲自打磨自己的八卦小料,引导舆论,总之,她的风评在民间挺不错。
几日之后,在包拯、宗正寺官员及众重臣的共同鉴认下,何晏安的身份终得以确认——她正是郭皇后所诞下的嫡皇长子。一时间,朝堂内外震动,皇帝毫不犹豫地当即下旨,命人迎她回宫。
六月初六,皇宫的宣德门大开,皇帝亲自到宫门口迎接自己的皇长子回宫。
赵桢立于宫门之内,遥遥望着自己的儿子头戴远游冠,身姿翩然,气宇轩昂地迈入宫中。风华正茂的少年步伐坚定,每一步都踏得堂堂正正,令人心生敬意。
一个健康的、聪慧的皇子,一个他期盼了三十余年的皇子。这份等待如同漫长的冬夜,今天,终于迎来了万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