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笼中鸟，欲飞，而困于枷锁。”

光鲜亮丽，名利地位的牢笼里，埋藏着无数的挣扎求生，血与泪，疯狂和绝望。

即使有光照下来，只怪这深渊太深。

天空落下一只伤痕累累的麻雀，身处高位笼中的金丝雀，与之遥遥相望。

“叮咚”门铃响了。

沈耀洗完澡，拉开门，门外雷雨交加，站着一老一小，都挺狼狈的。

“沈叔叔好。”李燃低着头说，抬头看到的却是沈耀，拉着行李箱的手慢慢收紧，移开视线。

水汽氤氲的浴室内，锋利的玻璃碎片割在白皙细腻的手腕上，皮肉外翻，鲜红的血液顺着水流涓涓往下淌。

一刀一刀，痛苦与快感交织，时刻极致压抑的内心得到了释放。

他病态的享受。

沈耀手臂忍不住发抖，手腕处还有陈年旧伤，刚结痂的伤口骤然崩裂。

他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浴室门一下子被推开，没给沈耀一点反应的机会。

沈耀心脏猛地漏了一拍，失手打翻洗手台的玻璃。

“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李燃干巴巴的说。

沈耀脊背挺直：“客用洗手间在楼下。”

“抱歉。”李燃转身准备关门。

“在我家记得敲门。”沈耀停顿了一下，冷声警告。

李燃没说话，快速关好门。

沈耀看向垂在身侧的手，有些茫然。

沈耀背着书包下楼，端正的坐在餐桌上细嚼慢咽的喝粥，举手投足间是优渥家庭，培养出的优雅、矜贵。

李燃脚步僵硬的走向厨房。

“妈，我吃好了。”沈耀擦了擦嘴。

沈母突然间想到什么，“唉，你跟李燃是一个学校的吧，让金师傅一起吧。”

葛奶奶站在一旁，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太太不用。”

沈母注意力在平板上，不想被佛了面子：“没关系的。”

葛奶奶为难的看着李燃，李燃不知道这面还要不要吃了，

“你吃完了吗？”沈耀随口问道。

李燃吸溜了好几口，放下碗。

走到沈耀身边，点头：“谢谢蒋阿姨。”

沈耀先一步上了私家车，按下关车键，翻开物理竞赛题。

从车窗看到李燃从另一边上车，系好安全带，开始拉车门，动静有些大。

沈耀懒懒的掀起眼皮，按住李燃放在车座的手背上，示意他停下来。

司机反头：“别拉了。”

在驾驶舱帮他关了车门。

沈耀收回手，继续翻页，李燃正襟危坐，眉目冷硬。

李燃突然伸手，手心握拳，跟沈耀保持着距离。

沈耀不解的看着他，“干嘛？”

李燃张开手，像对着小孩子变戏法一样。

手心里躺着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吃糖吗？”

沈耀没兴趣的收回视线，直接无视他，继续翻他的书。

李燃解释道：“你弟弟给的。”

沈耀翻书的手一顿，听到这个词明显的抗拒，果断的关上书。

冷淡的说：“谢谢。”

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想跟那个所谓的弟弟扯上任何关系。

沈耀给自己两个耳朵都带上耳机，显然是不想听身边人的废话。

李燃失落的收回手，目光一直在那颗糖上。

沈耀看着手表，记着时间。

“金叔叔，就在这里停吧，辛苦了。”

李燃理解他：“不用了，我先下，不想看到和差生一起来上学吧，以后不坐你车就是了。”

沈耀系下安全带，真是个自以为是得家伙。

司机笑着解释：“你伙子，你真是想多了，这孩子低调。每回停车，都停着。”

沈耀大步走向学校大门，不太想搭理身后的人。

晚上，葛奶奶端上热气腾腾的老母鸡汤，沈耀端着碗，用勺子慢慢的喝。

李燃拿着碗坐到他对面，来势汹汹，沈耀不得不多看他几眼。

李燃埋头吃了几口，开门见山：“删了吧。”

沈耀不紧不慢的舀了几勺汤，嘴角轻弯，浅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李燃双手放在桌上，询问者的姿态，胸有成竹，“不知道也没关系。”

跟他对峙：“发帖人的网络协议定位地址，我已经截图了，明天就连你家的地址，一起发到鸣龙实验的表白墙，让大家看看，年级第一，除了学习好以外。”

“偷拍，匿名，发帖的本领也不赖”

沈耀桌下的手握紧摩挲手腕结痂的伤口，静静的等他说完。

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丝毫不见慌乱，如同胜券在握，“你是说，红内裤那条帖子吧，我也看到了，虽然我和那位学长都是鸣英的，但是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李燃听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要不是是他亲手查出来的，没准真信了，真想给他的演技鼓掌。

“敢做不敢当？”李燃讽刺道。

“如果你真的，正义感这么爆棚的话，我建议你去德育处举报。”沈耀身体前倾，攻击的姿态。

“你以为我不敢吗？”火药味十足，争锋相对。

沈耀话锋一转，以退为进：“最近葛奶奶做的汤，都有点咸了。”

李燃立刻明白沈耀对准的矛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葛奶奶正艰难的下着楼梯。

沈耀希望李燃能识趣，脸上挂着处事不惊的微笑。

“我吃好了，晚安。”

“葛奶奶，晚安。”沈耀一一礼貌问好。

沈耀上楼回到房间里，思绪拉回2017年。

“其实，备战高考，是非常简单的，这位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禹杨大高个举着手，却说不出话。

“没事，大胆说出来。”

禹杨受惊般收回手，动作障碍的摇着头。

“什么味道”

“肠胃不好”

“好臭啊”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沈耀皱着眉，在空中闻到了一股很臭的气味。

禹杨提着裤子，一下子冲了出去。

“是他”

有一位同学叫着其他人来围观，坐在沈耀前面的人纷纷躲开，恨不得离他三尺远。

旁边的人眼神厌恶，语句嬉笑调侃：“耀哥，你新买的鞋中奖了。”

“好浓，一股。”

“我的天，太恶心了。”

沈耀脸上没什么表情，拿出纸一声不吭的擦拭，他内心短短的时间里，闪过无数种情绪，厌恶，羞耻，愤怒……最终都归于死寂，他会付出代价。

沈耀抬头，幽幽的注视门口，眼里暗沉的可怕，冷嘲的笑了声。

往厕所里丢卫生纸

当众脱禹杨的裤子

偷拍禹杨卫生间换裤子，发到学校论坛，一手造成对禹杨的校园暴力

沈耀睚眦必报，谁惹到他了，他都会加倍奉还，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甚至都不是个正常的人。

沈耀拿着水杯，倒在李燃的电脑上，他要断绝任何会威胁到他的可能，这次是电脑，李燃……他到还真有点头疼。

学校食堂，沈耀在水槽里冲刷筷子，李燃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我看到，论坛的帖子删了，但是我的电脑废了，你干的吧。”李燃在沈耀身后绕了一圈，质问道。

沈耀一副被抓包，但是一点不慌的表情：“有没有人告诉你，一直找茬很没礼貌。”

李燃来劲了：“是你一直在找茬吧。”

李燃转身要走，脸色一变，在人群中看到奶奶的身影。

“是你喊我奶奶来的。”李燃有些气愤。

“哦，有几本复习资料忘带了，晚自习要用。”

“李燃奶奶。”沈耀热情的喊道。

禹杨手上的餐盘失手打翻在地上，葛奶奶提着汤和复习资料迎了过来。

李燃不满的说：“你不能在家喝吗？差这几个小时。”

葛奶奶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是我自己要送的，整天待在屋里闷着，出来走走挺好的。”

沈耀不客气道：“那就谢谢葛奶奶了，以后每天中午跑一趟了。”

葛奶奶堆着笑脸应下，李燃想说话，沈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刚不是说电脑坏了吗，我那刚好有好多台，平时我也不用，你拿去吧。”

李燃气的胸膛起伏，嘴上不让：“好啊，我要。”

“但我不能白要，麻烦以后让金师傅，把汤送到校门口，我给你拿过去，反正也不远。”

正中他下怀，“也好，不过我麻烦你，送到我们班门口去。”

翌日，中午

沈耀按摩着鼻梁，耳边有人提醒：“你看谁来了。”

沈耀看了眼教室门口，李燃很不情愿的提着保温杯。

沈耀很满意的走了过去，折辱，找李燃麻烦，就喜欢看他一身戾气硬骨头但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好像是他平淡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了。

装模作样的说：“我们教室不让吃东西，你放着就行了。”

“谢谢”

李燃白了他一眼，烫手的提着丢在桌子上。

“等等，金师傅还在门口等着吧，那一会喝完了，麻烦你再还回去。”

拉开椅子，故意刁难。

沈耀开始期待李燃第二天送汤了。

11班的那群人也来了，那个叫江晴朗的男生嬉皮笑脸的。

沈耀不太想搭理他，李燃身边站了好多人，他被人保护，拥护着。

第一次这么实质性的感受到，李燃身上的光芒不一样了。

自己与他似乎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燃得意的看着他，成群结队的潇洒退场。

沈耀很不爽，莫名涌上的情绪，让他的心情变的沉重，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