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他开始疯狂地回想，回想离开前她的模样，回想大林说的那些零碎信息，甚至想到了那些荒诞的话——难道她换了灵魂？

可她端茶杯时，会无意识地用指腹蹭杯沿；她紧张时，会轻轻咬下唇瓣，这些熟悉的小动作，分明还是以前的郭凤鸾。

那为什么？

难道……是重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陶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如果她真的重生了，那重生前，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对他如此失望，如此抗拒？

他怎么可能伤害她？她是他情窦初开时就认定的人，是他想捧在手心一辈子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

胡思乱想着，陶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指尖甚至开始发凉。

他看着慕雪，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不安，想知道答案，却又怕听到那个让他崩溃的结果。

慕雪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可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那辈子的伤害，怎么能轻易让她放下，她别开眼，声音依旧平静。

慕雪（郭凤鸾）你想多了。

她怎么可能会实话实说承认呢？

说她是带着三世的记忆回来的？

说那一世他是如何不信任她，如何在她陷入绝望以后冷冷的看着她？

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徒增烦恼，或许还会被当成疯话。

陶阳张了张嘴，那些话堵在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看我的，你以前看着我的时候，满眼笑意。

你以前会抱着我的胳膊，会窝在我怀里，会甜甜地喊我“阿陶哥哥”。

那时候她总爱窝在他怀里看老电影，看到感人处会把脸埋进他胸口哭，抬头时眼里带着水汽，望向他的目光亮得像揉碎了的月光，连嘴角的梨涡都盛满了笑意。

可他看着慕雪冷漠的侧脸，看着她眼底那片化不开的疏离，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陶阳想说，但是说不出口了。

他害怕了。

他怕自己说出来，会得到更决绝的答案。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触到一片湿润。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几滴雨点慢悠悠地飘落在玻璃上，很快便融化成水痕，像一道道无声的泪痕。

茶馆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在两个人的心上，带着说不尽的沉重。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慕雪的身影，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不知道两世的纠葛，不知道自己在她的记忆里怎么成了伤害她的人。

他只知道，他弄丢了他的小姑娘，弄丢了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郭凤鸾。

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找回来。

最后的最后，陶阳只能站在茶馆青灰色的门檐下，看着慕雪的身影消失在雨巷尽头。

她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裙角被斜雨打湿了一角，却没有回头，那抹纤细的背影渐渐融进朦胧的雨雾里，像一幅被洇湿的水墨画，模糊了轮廓，也抽空了他心口的温度。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身上的深色风衣早已被雨气浸得发凉，手里攥着的银质书签硌得掌心生疼——那是他在天津演出时，特意跑遍老城巷陌找银匠定制的，正面刻着她最爱的腊梅，背面藏着极小的“鸾”字。

原本想着见面时，像从前那样变魔术似的递到她面前，看她眼睛亮起来的模样，可现在，这枚书签却成了无人认领的心事，沉得他抬不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