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月尊想起下属来报：客栈功效独特的美酒美食层出不穷，功能各异的菜单如同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他怀疑上次是特例，何曾想只是寻常。

眼前的面庞天真无邪，那句拜师学艺脱口而出，待小东方青苍思索片刻毫不犹豫的应答，他又开始彷徨。

月尊试图说服自己，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再次孤身来到客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尊者能否答应？”

白泽围着月尊上蹿下跳，不悦之情溢于言表，骂骂咧咧道：“糟老头子坏得很，明知是不情之请，还要说出来膈应人。”

它不吐不快，真是欺人太甚！

惊风悠哉悠哉，一旁吃茶看戏。

她现在有点理解白泽的爱好：余生漫漫，乐子永存。

月尊忿懑又羞愧难当。

在此之前，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毕竟有求于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白泽的冷言冷语并不能阻止他。

月尊态度诚恳，语气坚决，“鄙人尚有一事存疑，劳烦尊者跟我走一趟，务必替我解惑。”

人家再三邀请，惊风盛情难却，只好嘱咐白泽：“你帮忙看着小九修习法术，我去去就回。”

须臾之间，两人抵达寂月宫的灵宝阁，月尊取下业火剑递给惊风。

惊风瞬间明白月尊的意思，泰然自若接过宝剑，干脆利落拔出，唯见剑脊乌黑古拙，剑锋剑锷雪白森寒，屈指一弹，剑体轻颤，嗡鸣声清脆悦耳。

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便还剑入鞘。

亲眼看见惊风拔出业火剑，月尊明显失态，对面那人一脸平静，和他对比鲜明。

惊风哑然失笑，“你很吃惊？”

月尊收拾好情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惊风恶趣味频发，“想不想更吃惊？你看你是喜欢金色的南明离火，还是蓝色的琉璃净火，抑或是黑红的红莲业火。”

伴随惊风指尖流转，掌心的火焰不停变幻，月尊大惊失色，“这……”

惊风收回火焰，漫不经心把玩着业火剑，颔首示意月尊继续未尽之言。

“据典籍记载：拔出业火剑者可修炼业火，修炼业火需拔除七情。我观尊者嬉笑怒骂看似无情却有情，现下的的确确能拔出业火剑、掌控业火，还望尊者解惑。”

惊风归还宝剑，仔细分析：“世事无绝对。其一：极于情却不执着于情，即得情而忘情。其二：属性相合。其三：宝剑自晦，巧遇有缘人。其四：属性相冲，力量达到一定高度也可以。”

月尊摩挲着宝剑，状若癫狂，“错了，这么多年我们都错了？”

惊风等人情绪稍稍平复，才道：“也不尽然，拔除七情的确可以速成业火。”

月尊若有所思，霎时间，语出惊人，“东方青苍能拔出业火剑？”

惊风打量着月尊，充分怀疑他明知故问，而后依然肯定了他的猜想，“不错。”

月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问题接踵而至，“东方青苍符合其三？”

惊风就说此界神似部分修真界，人有天赋技能，与修真界的灵根有异曲同工之妙，对应的功法宝剑也有属性。

她没检验过东方青苍的灵根，不出所料应该是木灵根。在白泽之前的讲述中，东方青苍前期力量不足持剑如烙铁，血肉模糊的双手实属属相相冲；中期两者达成微妙的平衡，业火小有所成；后期七情恢复，饱经世故，从中领悟真谛：化小爱为大爱，舍身成仁。此长彼消，习得琉璃净火。

“宝剑火属性。”

月尊得到答复，不依不饶，“拔除七情之苦，必忍常人之不能忍，我若执意如此，尊者何如？”

惊风觉得这人不老实，她是给他选择，不是替他选择。

“不如何，自家事情，自行判断。”

月尊万般无奈，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惊风转言道：“我有一剂忘情水，功效比肩拔除七情，且不用遭受拔除之苦。”

她于心不忍，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小孩子有什么错，苦难还不够？

惊风拿出忘情水扔给月尊，转身便走。

人已不见踪迹，尾音犹存：“别怪我没提醒你，七情易拔，复生亦然，轻易得到的终将轻易失去。月尊如果不想功亏一篑，不到万不得已还请不要孤注一掷，言尽于此。”

惊风的忘情水是折颜的加强版，喝下后清晰记得过往，再想起曾经，不会引起任何情绪波动，如同旁观别人的爱恨贪嗔痴。虽然是加强版，但人心易变，情根难除，并不能一劳永逸。

是日，大雪初霁，碧空如洗。

一墙之隔，院外银装素裹一片静谧，院里红梅映雪十分热闹。

惊风撤下禁制，正在小梅园旁观小九研习隐身术和变幻术。几天前，小九没掌握要诀，有时候隐身一半，有时候呈半透明状，场面一度十分诡异。如今已经学会两术交替，缠着白泽玩躲猫猫，只是她的变幻术破绽百出，谁家红梅顶端两尾双平髻。

月尊带着小东方青苍和小巽风从正门进来，站定后，首先打量一番院落，良久，转回小九处。

“没先学体术？”

惊风抱臂点头，“学了，不多，孩子太小，法术为主，体术为辅。”

体术先养成习惯，后面再慢慢打磨。

虽然天生仙胎，惊风觉得科学修仙也不是毫无根据，等孩子身高定型再磨不迟。

法术成效快，趣味性浓厚。

体术相反，枯燥无味不说，一套下来身心俱疲，非大毅力者很难坚持，何况是小孩子。

仙人寿命长，不差这几年。

月尊对此不敢苟同，思来想去，只能评价道：“娇气。”

“你看门外那些人。”

路人神情漠然，步履匆匆。

月尊颇为不解，“行人？有什么好看。”

惊风嫣然一笑，“我们小九是旅人。”

月尊感慨万分，喃喃自语道：“真是好福气，让人好生羡慕。”

惊风看着一行三人，“月尊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拜师学艺。”月尊把小东方青苍和小巽风推到惊风面前。

距离她送忘情水那日，好像也没过去多久。月尊这前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还一送送两。

惊风打趣道：“嗯哼？两者放同一个箩筐，月尊就不怕鸡飞蛋打。”

月尊顾左右而言他，“赶一只羊是赶，赶两只也是赶，辛苦尊者。”

白泽和小九闻讯而来，它满腹牢骚，“脸皮真厚。”

惊风朝两者招手，白泽飞身而上，稳稳当当地降落在惊风臂弯。小九对惊风甚是依恋，亲亲密密挨着惊风并排而站。

惊风言简意赅：“行，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