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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六

友情掺和日常

夜灯初上,莲花坞花厅,接风小宴。

江枫眠棠棠,今日游乐了一日,可玩得尽兴吗?莲花坞的风景与眉山大不相同,若喜欢,可与你姑母多游几日。

说着还瞄了一眼虞夫人。

虞棠心里暗想,你是想问姑姑游玩的尽兴不尽兴吧,怕她还在生气,所以拿我投石问路,也罢,看在你还算是关心姑姑的份上,便帮你一帮。

萧棠姑父,今日我和姑姑玩得可尽兴了,姑姑教我凫水闭气,潜在水下一刻钟都不用换气,感觉自己都像条鱼儿了, 一口气沉到湖底。摸一块儿石头攥在手心,再浮上来。还教我打鱼窝,捉了十几条鱼,回岸上升火烤鱼,那鲜的,我一个人就吃了两条,姑姑,你可太厉害了,这么有用的本领,可一定要教会我呀。

虞夫人听她这样吹捧,忍不住笑。

虞夫人行了,那有你说得这般夸张,都是不入流的雕虫小技,也值得你这样。

虞夫人倒是你这小肚皮,是怎么长的,这般能装,那么大的鱼吃了两条,也不怕撑坏了。

萧棠哎呀,实在是这云梦的湖水太好,长出的鱼又太鲜,我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哈哈。

江澄打量着这个圆脸圆眼的表姐,正凑自己母亲身边说笑,脸颊上两个酒窝时隐时现,倒是有些可爱,但总觉得有种莫名熟悉感,可是今日之前明明没有见过啊,奇怪。

江枫眠是吗,那就好,既玩得这般尽兴,明日可换个地方再去游玩,云梦的风景名胜很多,尽可以和你姑姑慢慢游览。

说完又开始偷瞄虞夫人,见妻子面色淡然,并无不悦,心里松了口气,侍要再言,却被虞夫人打断。

虞夫人好了,知道是想让我散心,我又不是不识好歹,便受了你们的好意,这几日我要和棠棠出门游乐,你们在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功课一日都不能落下,谁敢偷懒,回来揭了你们的皮。

几个小辈忙连声应是,又是夹菜,又是敬酒,小宴也算其乐融融。

宴毕,众人散了,各回住处休息,虞棠仍与江厌离一处。

江厌离棠棠,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棠什么?

江厌离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娘开心的样子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娘这几年一直郁郁寡欢,尤其是前段时日,更是忧思成疾,大夫说吃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有解开胸中郁气,病才能好全。我之前想了好多方法,都不能让娘真正开心起来,但今日和你出去游乐一趟,回来后娘心情分明好了许多,眼神有光,气息也顺畅了,这都多亏了你,棠棠,谢谢你。

萧棠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姑姑给我的信中总透着股郁气,我也是察觉到这些,才赶来云梦,看看是怎么回事。

江厌离想到她为了早日见到母亲顶着酷热的天气一路赶来云梦,心下触动,无怪母亲疼爱这个妹妹,确实是个有心人。

江厌离所以棠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用什么方法让娘亲开怀的?我也想为她分忧。

萧棠姐姐,姑姑其实很好哄的,只要懂她,知道她最想要什么,就能让她开怀。

江厌离那娘想要什么呢?我试了很多都不行。

江厌离啊,如果是那件事……爹是不会同意的,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萧棠那件事,是哪件事?

江厌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囗说了原委,关于父母、魏家叔叔与藏色散人的往事。

萧棠原来如此。

江厌离所以母亲格外厌恶阿羡,从不给他好脸色,阿羡刚被父亲接回来时,娘一度和父亲争吵得厉害,要赶阿羡走,父亲自然不同意,从此,两人便生出了嫌隙,时常争执,最后成了现在这样。

江厌离说着,禁不住伤感起来,哽咽道

江厌离我也是从他们的争吵中得知了原委,棠棠妹妹,我想让爹娘修复关系,但也想让阿羡留下,难道真的无法两全吗?

萧棠姐姐,你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先别难受,听我说。

江厌离被这句怪里怪气的话噎住,嘴唇抖了一下,真的停下了哽咽。

萧棠想要解姑姑心里的郁气,就得知道郁气是在谁身上结的。

江厌离阿羡

虞棠摇摇头。

江厌离藏色散人

虞棠又摇头

江厌离那,总不能是魏叔叔吧。

虞棠噗嗤一笑。

萧棠你想哪里去了,是姑父。

江厌离我爹,可是我爹自接阿羡回来后,一直忍让娘亲,还时常讨好,可娘并不领情,反而……,总之关系越来越差,甚至都不愿意见爹了。爹只好常常出门,或清谈,或夜猎,免得娘气坏身体。捎礼物回来,娘也是看也不看,毫不在意,怎么会?

萧棠所以才说,症结在姑夫身上。

萧棠据我对姑姑的了解,姑姑最在意的人便是姑父,所以最针对的人也是姑父,至于藏色散人,阿羡师弟,都只是顺带。

萧棠姑姑是个骄傲的人,这样的人情感往往是热烈而脆弱的,姑父带回阿羡,姑姑心中便存了怀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姑父越是避让,姑姑越是认为姑父心里有鬼,觉得自己失去了姑父,心中煎熬,患得患失,忧离惧别,又放不下面子,可不就要暴躁易怒,郁闷生疾了吗?

江厌离听完,久久不语,垂头细思,许久之后方轻轻启唇。

江厌离是了,我只想着往日纠葛,以及阿羡, 一叶障目,却没想到这层。

抓住虞棠的手

江厌离多谢你,棠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棠不,你不知道。

江厌离一愣。

萧棠你是不是准备把我的话告诉姑父,然后让姑父主动去找姑姑表明心意,安抚姑姑,以求复合。

江厌离是呀,这样不对吗?

萧棠对是对,但这只对普通女人有用,对姑姑,不够的。

江厌离我娘她

萧棠姐姐,你说放眼江湖,像姑姑这般修为高强的女修士有多少?不靠家族,靠自己一人闯出偌大的名声的女修士又有几个?

江厌离思忖一时,回答

江厌离据我所知,只有百年前蓝氏的那位女家主。

萧棠不错,世人多看轻女子,不论是普通女子还是女修士,都被认为是柔弱的,低人一等的存在,但姑姑她,不屈服于这世间看法,以自己的能力证明,女子也能行侠仗义,除祟安民,女子也配有尊严和荣誉。

萧棠她需要的不是安抚迁就,是尊重和诺言。

江厌离有些呆了,她从未听过如此出格的言论,还是评价自己的母亲。

从小自己所见所闻所学所想,均是女子柔和恭顺,孝敬父母,照顾家人,相夫教子。

而母亲……所以才造成自己一直不能理解母亲,甚至有时还会怨恨母亲为何如此偏激,不肯原谅父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厌离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呜呜……

江厌离终于哭了出来,她这回才是真的理解了母亲的心情,替母亲难过,也替自己和父亲的无知无觉难过。

虞棠见她哭得痛快也不打扰,只静静陪在一旁。

待哭得劲头慢慢过了,才递了杯茶到江厌离嘴边。

江厌离饮了几囗,才察觉是虞棠帮她捧着茶杯,顿觉得不好意思,忙举手接过杯子自饮。

江厌离谢谢你,棠棠,我失态了。

萧棠不用谢,你是姑姑的女儿,我的姐姐,家人相互照顾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江厌离是,是。

江厌离破涕为笑,心里仿佛一块大石被移开,轻松极了。

两人携手梳洗歇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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