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景泰宫。
红云带着一名小内监站在主殿门口与另一名面容娇媚的宫女说话。
红云:“绿云,殿下才刚睡下,轻声些,今日殿下也只吃了一碗米粥,几枚干果,又看了一日的书,很是疲惫,你晚间记得劝殿下多进些饮食,不然身体可怎么熬得住。”
那绿云笑道:“红云姐姐放心,奴婢晓得了,红云姐姐日间辛苦,快快歇息去吧,夜里有我呢。”
红云也不啰嗦,微微一笑便去了。
绿云见红云走远了,才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摆什么谱,真当姑奶奶是你的手下,待那日给你的吃食来点料,才知道我的厉害,哼。”说罢便迈步进了主殿。
这主殿中一应陈设多为女子所用,但住的却是七皇子萧羽。而殿中陈设乃是七殿下郑重吩咐过不得擅动,一切尽量保持宣妃在时的样子。
绿云暗忖:七殿下住着也不嫌膈应。
是的,萧羽搬进了景泰宫主殿,不住在偏殿了。
绿云是弄不懂这些皇子们的心思,不过七殿下不是得了失心疯,啊不对,失魂症么,思母成狂,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这样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七殿下夜里还当自己是宣妃娘娘,又是梳妆打扮,又是写诗做画的,有时兴致来了,还在院中舞一曲,真是够癫的,也不知大监为何还要她守着这个疯子,依她看,还是换一个正常点的皇子扶持才好,自己也能脱离这日夜颠倒伺候人的苦差。
绿云在床榻边的脚踏上撑着头打瞌睡,突然感觉床榻上得人一动,似乎翻了一个身。
绿云换上一副笑脸,掀开床帏,轻声道:“娘娘,你醒了吗?”
萧羽嗯。
绿云利落的挂起床帏,“奴婢去掌灯。”
说着点亮殿中灯烛,服侍萧羽更衣洗漱,又奉上温热的饭食,“娘娘饿了吧,先用些饮食吧,然后奴婢再为娘娘理妆。”
萧羽看上去胃口不佳,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清粥小菜,没吃多少便撂下筷子。
萧羽算了,没滋没味的,不吃了。
绿云见此上前劝道:“娘娘,您身体抱恙,日日需服药调养,实在是荤腥重口之物与药性相冲,容易引发不适,您还记得那几次进了些荤油之物,半日后便呕吐发热的起来,多遭罪啊,咱们还是忍耐些个,待病好了,吃什么不行。”
萧羽嗯,知道了。
萧羽恹恹的,慢腾腾的吃完了粥菜。
萧羽今日不理妆了,继续作画吧。
绿云:“是,奴婢去准备。”
绿云往书房准备,她点亮几盏灯架上的灯芯,这灯架有些奇特,上面除了一盏精致的铜灯盏,还支有一面铜镜,镜面光滑可鉴,对着灯盏,朝向中间的桌案,桌案上摆好了画具,有一副用纸镇压好的未完成的画作,上面的片片花朵花瓣被灯光照映地栩栩如生,细细的花蕊纤毫毕现。
绿云不由感叹这七殿下倒是十分有巧思,为了夜间作画方便,用这个方法将灯光明亮得如同白昼一般,不过倒是便宜了他们,夜鸦师傅在暗室里炼药炼人,多有不便,点多少灯火皆不得意,自从学了这七殿下的法子,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大监吩咐的任务也进展的快多了,这么一想,七殿下倒也有些用处。
正想着,见那七皇子已经完成了画作,正在画上题诗,咦,葬花诗,还挺长的,怎么又酸又拽,她看的只打冷战,什么东西,一个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皇子,在这里无病呻吟,她们这些人岂不是该寻死了。
绿云翻了个白眼,等着萧羽写完,便笑道:“娘娘坐久了腿麻,奴婢扶你起来散散步吧。”
说罢,不等萧羽反应,便强行扶起来往殿外走,“娘娘,今夜不冷不热,月色正好,月下看海棠更好,若是有兴致,奴婢弹琵琶,您舞一曲,好久都没有看您跳舞了。”
萧羽不知为何看着画中的点点花朵,突然就想起这么首诗词来,便题上了,心中悲伤未去,便被绿云打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到了院中,倒把刚才的给愁情给忘了。
萧羽啊。
绿云:“娘娘,您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奴婢去取琵琶。”
萧羽便在院中呆呆地站着,不一时,绿云便返回,怀中抱着一柄琵琶。
绿云:“娘娘,奴婢给你弹一曲都城人最爱的临江仙。”说罢便抱着琵琶淙淙弹奏起来,听着韵律不错。
萧羽听了一会儿,脑中出现一名少女在屋檐上对月起舞的情形,似乎是自己,好像还有一个模糊的人远远地看着她,面容模糊,她看不清楚。
念及此,萧羽便开始模仿这那个少女的动作舞动起来,月光如水,照着他的舞姿,投下一道道飘逸舞动的影子。
绿云的琵琶音断了一瞬,复又淙淙地响了起来,萧羽沉浸在舞蹈中,并未注意,院中多了一人,站在海棠花丛中,衣襟上金黄色的纹绣闪出暗光,不久后又悄然离去。
绿云舒了一口气,又弹了一刻钟,才缓缓停了。
萧羽也停了,站在院中看了一时月亮,才又回返殿中。
绿云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平素这个时候七皇子,啊不,宣妃娘娘要就寝,急忙跟了进去,总算可以休息了。
清晨,天色方蒙蒙亮,红云便来与绿云轮班,绿云看着红云眼下有些青色,心中得意,让你在姑奶奶跟前摆大宫女的架子,叫你吃个教训,口中却道:“红云姐姐,你气色不佳,怎地昨夜没有睡好吗?”
红云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争辩,道:“无事,只是梦中有一只蚊虫不停地吵闹,所以有些乏罢了,不妨事。”
绿云脸色一变,冷哼道:“红云姐姐乃殿下身前第一人,一时半刻都离不了的,可要保重身体呀。”
红云:“不劳费心,为了侍奉好殿下,我自会保重身体,不为外物宵小所扰。”说罢便进殿去了。
绿云气得一跺脚,暗骂了一声什么东西,便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