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府
藏冥将一页皱皱巴巴的纸丢入火盆,看着它烧成一片纸灰,才向二皇子萧崇道:“殿下,这纸上写的些什么,方才我念的时候,怪难受的。”
二皇子却仿若未闻,只叹息着摩挲手指上分扳指。
瑾玉也兀自长叹,怒剑仙砰的一声站猛然起来。
怒剑仙我听不懂这些酸诗,练剑去了。
说罢便摔门而去,藏冥忙上前将门复又掩好。
瑾玉看着怒剑仙的背影,长叹道。
瑾玉若是听不惯,如何起了心绪。
又转头向二皇子萧崇。
瑾玉殿下,这七殿下何时学得了这样的文采,宫中竟无几个人知晓,也没有见他拜得什么名儒为师?
萧崇确实未有名儒教过他,只是宫中的御书院而已,倒是小时候有教授说过七弟在文学上颇有些天赋,后来却没了下文,当时以为是教授们奉承,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毕竟这诗做不得假,至于画,我虽然看不见,但你是见过的,你都说好,可见是真的好。
萧崇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是谁在逼他?才有此句。
瑾玉七殿下明明才学斐然,却要藏拙,投靠谨宣求取权势,如今这般下场,也是可叹。
萧崇我以前也这么以为,但现在看来,是投靠谨宣,还是为谨宣胁迫,尚未可知。
说罢又默默在心中颂了一遍葬花诗,虽此事带着一股女子情态,但是萧羽假做宣妃娘娘的时候写的,便也合情了。
萧崇反正我是不信,能做出此等诗词的人会甘心俯首于谨宣这种贪恋权势之人。
瑾玉闻言也是沉默半响。
瑾玉殿下说的也是。只是如今人已经那样,也只能如此,好在不用再被谨宣利用。
萧崇也叹气。
萧崇希望如此。
瑾玉对了殿下,那个谨宣送来的人几次三番想要接近殿下,都没阻拦,未能得逞,近日来倒是安分起来,不知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萧崇不用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是有大阴谋,倒方便收拾了,说不定还可以将谨宣大监一军。
瑾玉望着萧崇面有难色,萧崇看不见,但仿佛能洞悉他的神色一般,轻声安抚。
萧崇放心,皇子之争,各为其主,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不会迁怒你们。
瑾玉有些感动,当初就是看中二皇子的赤诚之心,才倾力相助,希望未来能由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皇子继承大位,才是百姓之福。
景泰宫,酷夏之末,天气却仍是热得人难受,偏太医说萧羽体虚不能受寒,不让用冰鉴,所以宣泰宫内便无有冰供,夜间还好,白日里就难熬了,几位当值的宫女内监均被热的不住流汗。
绿云热得实在睡不着,便也往主殿来,不是她勤谨,而是主殿高大宽敞,通风清亮些,比她那个窄小闷热的房间要好很多。
绿云过来后,看到红云敷衍一礼,道:“红云姐姐,实在是房内闷热,难以入眠,便来这里稍歇,要不然晚上可没精神侍奉了,红云姐姐也心疼心疼我。”
红云笑了笑,道:“绿云妹妹说哪里话,咱们都是宫婢,合该相帮相助,你便在这外殿的云床上歇歇,殿下还在内殿睡着,我看着就是。”
绿云扯着嘴角掐着嗓子轻笑,“那就谢谢红云姐姐体贴了。”说罢便一头倒在云床上。
说来奇怪,方才在房间里被热醒了几次,正困得不行,这会儿来了这明显清凉许多的主殿,倒是又睡不着了,干躺了一会儿,绿云看了一会儿红云走来走去的收拾,实在是无聊,便主动出声搭话。
“红云姐姐,陛下带着各位皇子往京郊御苑避暑,我听说哪苑里种着许多名花异草,美不胜收,还有养着许多珍禽异兽,供人欣赏玩乐,是不是真的,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要是咱们也能去逛逛就好了,一定很凉快,很好玩。”
红云停下手里的活计,想了一想才道:“我也只随娘娘去过一两次,那里面确实很美,绿树成荫、百花盛放,散养着一些仙鹤、彩雀、兔子、狸奴之类的小宠,十分可爱,哦,对了,还有一个御兽园,能驯化猎犬、猴子、御马表演,给贵人们解闷儿,可神奇了。”
宫中长日无聊,尤其近日景泰宫中人少,又不许随意出入与其他宫人交接,消息闭塞,每每旬月才能借着往内执库领东西的时候出去一趟,寻机听些宫中流传的消息,所以绿云听得格外起劲,难得的软下声气求红云多说些,还主动给红云倒茶。
红云笑着受用了绿云难得一次的伺候,便回忆着以前跟随去到御苑的情景,也不由起了兴致,透过半开的门扇往殿内望了一眼,见帐中并无动静,便也坐下了,从袖中抽出手绢擦了擦汗,继续和绿云讲说以前御苑的各种见闻。
待的讲了一大通,口中干渴,饮下一大杯茶水才歇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你再问,旁的我也不清楚,胡掌事可能知道的更多些,你要是好奇,可以再去问胡掌事。”
绿云才要再说话,忽然听的内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应是萧羽醒了,红云忙忙的进去侍奉,绿云也不敢再拿大,忙从云床上起身,又整理好痕迹,悄悄退出去了。
萧羽粗粗洗了一把脸,对红云道:“红云,去唤胡掌事来,我有事情要吩咐。”
红云应了一声,接过布巾,便出去找胡掌事。
胡掌事正在自己房里睡得迷迷瞪瞪,旁边一个打扇子的小内监也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门窗俱都看着通风,红云便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又轻轻地拍了几下小内监,小内监惊了一下,正要弹起来,被红云一把按住。
那小内监见是红云,放下心来,指了指门,红云会意,两人出去,站在门口说话。
小内监道:“红云姐姐,什么事呀?”
红云提高声音道:“殿下让我来唤胡掌事去主殿,不知是什么事情。”
胡掌事被红云的声音惊醒,搓了把脸,坐起身来,就见那小内监进来了,躬身道:“掌事,红云姐姐方才来了,说是殿下叫您过去。”说罢有眼色的浸湿布巾递上去。胡掌事满意,一面擦脸醒神,一面问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小内监回道:“红云姐姐没有说,只是说殿下召唤。”
胡掌事道:“嗯。”随后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衣衫,才往主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