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场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所有人,包括高踞御座的皇帝萧禄,都被这瞬息间的惊险与姜小梧奋不顾身的护驾之举震得心神剧颤!
“娘娘!”姜小梧声音带着因剧痛而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娘娘受惊了!碎片……拦下了!” 她说完,身体又是一晃,额头上冷汗混合着灰尘滚落。
皇帝萧禄霍然起身,脸色铁青,眼中后怕与怒火交织:“来人!速扶长者下去安置,着太医诊治!封锁现场!给朕彻查!台阶、玉器来源、相关人等,一个不许放过!” 随即,他那深邃如渊的目光紧紧锁在姜小梧身上,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尚饰姜小梧……你,很好!极好!”**
皇后苏引梦终于从惊恐中回神,看着眼前这个背影单薄、手臂被鲜血染红一大片,明明痛得发抖却依旧挺直脊背挡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官,一股汹涌的暖流夹杂着巨大的感激与心疼直冲心扉。方才那碎片破空之声犹在耳畔,死亡的冰冷几乎擦身而过!
“快!传太医!快!”苏引梦的声音带着失控的颤抖和浓重的哭腔,不顾仪态地向前一步,想碰触姜小梧又怕伤到她,急切道:“姜尚饰!你别动!千万撑着!太医马上就来!” 她看向姜小梧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发自肺腑的关怀与心痛,“本宫的命……多亏了你!这份情,本宫记在心里了!”
宫女内侍这才从呆滞中惊醒,七手八脚地、小心翼翼地想要搀扶姜小梧。
“小梧!小梧你流了好多血!疼不疼啊?” 萧芙玉哇地一声哭出来,小脸煞白地扑过来,紧紧抓住姜小梧未受伤的左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宁贵妃宁知寒亦是被惊得花容失色,轻拍着心口:“哎呀老天爷!吓死人了!好在皇后姐姐吉人天相……” 她看着皇后对姜小梧毫不掩饰的感激和皇帝那赞许的目光,艳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低低咕哝了一句:“一个小小女官,倒是……撞了大运了。” 随即感受到皇帝投来的安抚视线,她才重新挺直腰肢,恢复那份被宠爱的骄矜。
此刻,一队身着玄色甲胄的侍卫在一名面容冷峻、身形挺拔的男子带领下,疾步穿入人群。正是闻讯火速赶回的六皇子萧长诀!他一眼便看到丹陛上的血泊、受伤强撑的姜小梧、神色震动的帝后,眼神骤然冰寒如刀。他越过人群,径直走向帝后,行礼拜下:“儿臣来迟!陛下、娘娘万安?姜尚饰她……” 他的目光落在姜小梧染血的右臂上,眉头紧锁。
皇帝沉声道:“长诀,你来得正好!此处由你主理彻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萧长诀拱手:“儿臣遵旨!”他转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禁军听令!封锁丹陛十丈之内!接触过玉器、负责台阶布置、护卫人等的官员、宫人,原地待命!未经本殿令谕,擅动者、擅自出入者,即刻拿下!去,调今日当值的匠作监、护卫司所有名册!” 语毕,他蹲下身,用帕子小心地拾起一块染血的碎片和地上残留的水渍仔细观察,眼中疑云渐重。这处置的雷厉风行和渗透的冷意,让场中气氛更加凝滞。
萧云嶂在台下,目睹全过程,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精心设计的“意外”暗中在台阶泼洒了特制的、近乎无色的油脂,竟被一个不起眼的女官硬生生搅了局!不仅未能如愿打击萧长诀,萧长诀此时正指挥若定,反而凸显了能力,竟让她成了帝后眼中的大功臣!他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低语:“功亏一篑……姜小梧……本殿记住你了!”
太医很快赶到,简单查看后神色凝重:“陛下,娘娘,姜尚饰伤在右臂,碎片刺入颇深,所幸未伤及筋络要害,但失血不少,需即刻拔除敷药,静养月余。”
皇后苏引梦连声道:“快!好生诊治!务必不可留患!本宫库中所有上好的止血生肌药材,尽可取用!” 姜小梧被小心抬上担架时,因疼痛而脸色煞白,额发尽湿,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保持清醒,只在路过帝后与萧长诀时,艰难地微微颔首示意,那眼中的坚韧与承受巨大痛苦后的平静,再次令在场之人动容。
皇后苏引梦感其救命大恩,翌日不顾病体,亲自驾临尚服局探视,赐下无数金银珍宝和稀罕药材,更在皇帝面前恳切陈词:“陛下,姜尚饰临危不惧,奋不顾身,以血肉之躯护臣妾周全。其忠勇果毅,实乃宫中典范,万民表率!此等大功,不可不彰!”
皇帝萧禄深以为然。此番护驾,不仅关乎皇后性命,更维系皇家颜面与朝局稳定。他颔首道:“皇后所言极是。如此忠勇,当为嘉勉。”
三日后,圣旨降至尚服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服局尚饰姜小梧,秉性端纯,忠勇可嘉。千秋大典,惊澜骤起,彼临危不惧,以身护主,功在社稷,德显宫闱。特擢为正六品尚宫局司饰,职掌宫廷服章仪制,兼理一应配饰文饰。赐黄金百两,蜀锦十匹,东珠一斛。待其伤愈,特许侍奉皇后驾前笔墨,以咨问典仪妆饰,昭示恩荣。望尔克勤克慎,勿负朕望。钦此!”
正六品尚宫局司饰!六尚之首,执掌宫廷仪容服饰要害之权!地位仅在尚宫、尚仪之下!这不仅是品阶的飞跃,更是实权与接近权力中枢的巨大跨越!而那“侍奉皇后驾前笔墨”的殊荣,更是通往后宫核心圈层的明灯!
圣旨一出,六宫为之侧目。宫人们窃窃私语:
“司饰啊!一步登天!”
“啧啧,流血流得值了……”
“这位姜掌司,怕是要转运了。”
“宁贵妃宫里那位大宫女,脸都绿了……”
“何止啊,听说二殿下在玉宸殿,砸了一整套汝窑茶具呢!”
姜小梧倚在病榻上,听着内侍抑扬顿挫的声音,伤口隐隐作痛,心中翻涌如潮。晋升的喜悦、肩头沉重的责任、前路的荆棘、身世的迷雾……诸多情绪交织。然而,当目光落在圣旨上那“以身护主”、“功在社稷”、“克勤克慎”的字样时,一种近乎磐石的坚韧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她深吸一口气,在侍女的搀扶下艰难而郑重地叩首,声音虽因虚弱而微低,却字字清晰:“奴婢姜小梧,叩谢陛下、皇后娘娘天恩!定当……竭诚效命。” 她知道,这场用伤痛和胆魄换来的晋升,仅仅是个开端。前方的荣华与凶险并存,而她注定要走入那漩涡深处,去触碰那尘封已久的过往。她的眼底,那份坚韧如初生的小草,看似柔弱却已扎根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