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二)

一瞬间，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妹妹少女时代明媚的笑靥，出嫁时含羞带怯的容颜，失去女儿后日渐憔悴枯槁的面容……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年轻、鲜活、却又带着病弱苍白的脸上！

“葶……葶玉？”苏引梦失神地喃喃出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希冀与难以置信的恐惧。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仿佛要确认这是否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娘娘？”姜小梧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吓住了！她看着皇后瞬间惨白的脸、失焦的眼神、颤抖的指尖和那声模糊不清的呼唤，心中惊骇莫名！她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如此失态，还叫出了她生母苏葶玉的名字！

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也惊得脸色大变，她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失态！她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皇后微微摇晃的身体，低声急唤：“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这是姜掌司啊！”

苏引梦被宫女的声音惊醒！她猛地缩回手，指尖冰凉。她看着姜小梧惊惶失措、带着病容的脸，再看看宫女担忧的眼神，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回笼！

不是葶玉！眼前这个女孩，是姜小梧！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尚宫局新晋的掌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会如此相像？像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轻时的葶玉！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骇、狂喜、恐惧、疑惑的复杂情绪如同巨浪般冲击着苏引梦的心房！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一丝表面的镇定。

“没……没事……”苏引梦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姜小梧的脸，仿佛那目光会灼伤她，“本宫……本宫只是……突然有些头晕……”她扶着额头，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娘娘！”姜小梧和大宫女同时惊呼。

“快！快传太医！”大宫女急声道。

“不……不用……”苏引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绪，“老毛病了……歇息片刻就好……”她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目光始终避开姜小梧的方向，“姜掌司……你……你好生养着……本宫……改日再来看你……”她几乎是仓皇地说完，便由宫女搀扶着，脚步踉跄地快步离开了小院，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与惊惶。

姜小梧僵在软榻上，看着皇后近乎逃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不安。刚才皇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声“葶玉”的呼唤，还有那如同见鬼般惊惧的眼神……都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指间跳跃。这张脸……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让皇后娘娘如此失态？葶玉……又是谁？

一种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姜小梧的心头。她隐隐感觉到，平静的养伤日子，似乎要被打破了。而一个关于她身世的巨大谜团，正随着皇后那惊鸿一瞥的失态，悄然掀开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