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银面客的到访,确实给江池心中留下了一波涟漪。皇宫中太后千秋节的筹备如火如荼,宫廷内外皆笼罩在一种盛大而紧绷的氛围中。江池坐镇司饰司,如同定海神针,将繁杂的事务梳理得井井有条。设计图样早已敲定,选料配色也已尘埃落定,如今进入最关键的绣制与监工阶段。数百名绣娘日夜赶工,丝线翻飞,针脚细密,松鹤延年的祥瑞图案在素雅的锦缎上渐渐成形。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这日,负责绣制主图松枝的掌绣女史匆匆来报,面色惨白:“掌司大人!不好了!那批特供的‘暮山青’盘金线……褪色了!”
江池心头一凛!暮山青!这是绣制松针的关键色线,色泽沉稳内敛,是太后钦点的颜色!一旦褪色,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延误工期,甚至触怒太后!
她立刻赶往绣坊。只见绣架上,原本青翠欲滴的松针,边缘处竟隐隐泛出刺眼的金铜色!绣娘们手足无措,急得直掉眼泪。
“何时发现?何处所供?”江池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掌司,是……是昨日新开的一批线!内造司供的!”掌绣女史声音发颤。
内造司?江池眸光微凝。内造司总管是宁贵妃的亲信!她立刻下令:“封存所有问题丝线!即刻彻查同批次所有用料!所有已绣部分暂停!立刻传内造司管事来回话!”
一场无声的危机,骤然降临!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亦是风雷激荡。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铁。皇帝萧禄面色阴沉,将一份密奏重重拍在御案上:“江南盐税!一年亏空三百万两!盐道衙门上下沆瀣一气,官商勾结!简直胆大包天!”
下首,皇长子萧长诀一身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他刚刚奉旨巡查江南盐政归来,带回的,是触目惊心的贪腐证据。
“父皇息怒。”长诀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凛冽寒意,“儿臣已查明,江南盐道总督张世安,勾结盐商巨贾沈万山,虚报盐引,私贩官盐,侵吞税银,证据确凿!其背后……恐有京中权贵撑腰!”他呈上厚厚一叠卷宗,上面人名、账目、供词,条理清晰,铁证如山!
皇帝看着卷宗上那些熟悉的名字,眼中怒火更盛!其中不乏宁贵妃娘家、瑾妃族亲的门生故吏!这已不仅是贪腐,更是赤裸裸的结党营私,动摇国本!
“好!好一个张世安!好一个沈万山!”皇帝怒极反笑,“丛渊!此案由你全权督办!三法司协同!无论牵扯到谁,给朕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儿臣遵旨!”长诀躬身领命,眼中寒光一闪。他知道,这道圣旨,无异于一把悬在无数人头上的利剑!也必将……捅破朝堂上那层微妙的平衡!
一场席卷朝野的腥风血雨,由他亲手拉开序幕!
尚宫局,司饰司。
内造司管事被传来,面对江池的质问,支支吾吾,推说丝线入库时检验无误,定是司饰司保管不善或绣娘手法不当所致。
江池冷笑一声,不与他争辩。她亲自取来清水、皂角、特制药水,当众测试丝线。结果令人心惊——那“暮山青”盘金线,遇水后褪色速度远超常理!显然是染料配方或镀金工艺出了大问题!
“管事大人,这丝线遇水即褪,如何能经得起绣娘手中汗渍与日后浣洗?内造司供此劣线,贻误太后千秋盛典,该当何罪?!”江池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凛然威仪!
内造司管事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掌司大人明鉴!小的……小的实在不知啊!这线……这线是宁……”他猛地住口,脸色惨白如纸。
江池心中了然。宁贵妃……又是她!她压下心中怒火,冷声道:“此事本官自会禀明皇后娘娘与尚宫大人!内造司需即刻调拨同等品质丝线补缺!延误工期,唯你是问!”
她转身,看向忧心忡忡的绣娘们,声音沉稳有力:“所有褪色绣品,拆线重绣!损失工时,本官一力承担!司饰司上下,同心协力,务必在千秋节前,绣出最完美的礼服!让太后娘娘,让天下人看看,我尚宫局司饰司的骨气与手艺!”
“是!掌司大人!”众女官绣娘齐声应诺,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有掌司在,天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