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味灌进车窗,娜琪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血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纱布。金光日盯着她苍白的侧脸,灯塔的光每隔几秒扫过他的脸,把他眼底的疯狂照得忽明忽暗。
“你想让我活着?”他突然嗤笑一声,伸手想去碰她的伤口,被娜琪猛地躲开。
“我想让你赎罪。”
娜琪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异常清晰,“自首不是惩罚,是让你还有机会活着。”
“活着像条狗一样被关着?”金光日的声音陡然拔高,手狠狠砸在车门上,“你以为这是为我好?”
娜琪转过头,海浪在她身后翻涌成白色的泡沫。“你杀了很多人,金光日。”她一字一顿地说,“他们也有家人,也有想活下去的权利。”
“那我呢?”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答应我的,但是你骗了我!”
“你这个骗子。”
他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肤,血珠从伤口渗出来,和她肩膀的血混在一起。娜琪没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是啊,你也向我保证过不再杀人的。”
她说,“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
金光日的手猛地松开,像被烫到一样。他看着自己手背上沾到的血,又看向娜琪肩膀渗出的红,突然想起在首尔诊疗室的那个下午,她也是这样看着他,说:
“天堂和地狱,你还有选择的权力。”
当时他觉得这话可笑,现在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
“我不会去自首。”他别过头,声音硬邦邦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不会杀你。”
娜琪推开车门,海风瞬间掀起她的头发,露出锁骨下那道淡青色的蛇形纹身,
“但蔡易道会。他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让你把牢底坐穿,或者……直接杀了你。”
她走到码头的栏杆边,望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她的声音被浪涛声盖过一半,“自首,我会告诉法官,让他们相信你有病,不是天生的恶魔。”
金光日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衬衫后背,突然觉得那颜色很刺眼。他想起小时候被父亲用皮带抽得浑身是伤,躲在阁楼里啃干面包;想起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和看到血时莫名的兴奋;想起娜琪替他包扎伤口时,指尖的温度……这些碎片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到底为什么要管我?”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娜琪转过身,灯塔的光正好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很亮,像落了星光。
“我知道,你变成这样,不全是你的错。”
她说,“我想救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映出蔡易道的号码。“现在,选吧。”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自首,或者我现在就打这个电话,让他过来杀了你。”
金光日的目光在手机屏幕和她流血的肩膀之间来回移动,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像在为他的选择倒计时。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伸手一把打掉了她的手机。
手机掉进海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就被浪涛吞没了。
他说,声音低得像叹息,“但我要是在牢里待不下去……”
“你会好好活着。”娜琪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活着,才有机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蔡易道的车应该快到了。金光日最后看了一眼娜琪的肩膀,转身朝警车开来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单薄。
娜琪靠在栏杆上,看着他的身影被警灯的红光吞没,终于松了口气。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来,她抬手按住肩膀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隐隐的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