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碰碰运气

“曲苑”里的烛火早已令人点起，天已近全黑，泼墨似的天空没有零星点点，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孤独地悬挂，“沐风亭”下的两个人还没有散去。安渠景可惜北楚在先帝时期还是局势一片大好，事到如今怕是要毁于外戚之手了。

说话的正是安渠景。楚南风偏辕兄，你不是号称北楚的第一琴师吗？怎么话里没有一丝为国担忧之感？

楚南风勾着浅浅的微笑，吃起了刚布施上的菜。安渠景楚兄何以要明知故问？我本是江湖中人，向来不插手庙堂之事。

安渠景说罢也夹了一筷子。

　　如果真的只一心远遁江湖又何必非要留在这一片混乱的北楚呢？楚南风微微一挑眉，偏辕啊偏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真正洒脱的时候呢？

　　安渠景楚兄难道对北楚竟没有一丝看法？

　　楚南风自是有看法的，只是不太赞同你的说法罢了。楚后虽然垂帘听政近十五载，但现在的北楚皇帝季瑄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安渠景楚兄是指壬阳公主入嫁宫中之事？

　　楚南风兵行险招，弃车保帅。季瑄想从她母亲手中夺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三四年前楚后给他赐了名妃子，是右相刘坤的独女。本来也只是在后宫之中再穿插楚后的势力而已，但是没想到那名妃子却怀孕了，这一怀孕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若是北楚有了太子，季瑄很有可能会被逼下位。他也知道问题是出自后宫他便用了后宫之法。

　　楚南风他深知北楚朝堂外戚势力已经过盛，朝中唯有这季悠然的父亲恭亲王，中书门下平章事李鸿显，还有户部尚书曾之兆系‘帝派’之人，可是李、曾二人没有适龄女儿可入宫为妃，季悠然就成了首选，她又是皇族之人，若楚后想要治罪也是需要再三思量的。

　　楚南风端了一杯酒，走到了亭子的围栏处，倚栏而立，楚南风只是季瑄的行动太快，根本没有前兆，在公布那名妃子怀孕之前就将季悠然大张旗鼓地娶进了宫，结果她进宫不到三日，那妃子就流产了。

　　楚南风之后，季悠然被遣送到岷山寺，对外当然说是请愿去的；恭亲王也被其他五部找借口弹劾了，说是在别院反思，其实已经被软禁了，不过这羽林军的兵权还在他手上，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季瑄这位置又坐稳了些，方法虽然不为最好，但结果也差强人意了。

　　楚南风所以北楚的结局还不能确定。

楚南风说完喝了一口酒，半眯着眼，嘴角嗜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安渠景北楚现在可是一趟浑水啊，楚兄也想去试试吗？

　　楚南风他们越乱，才越有机可乘。

　　安渠景不可置否地挑着眉，安渠景那楚后也姓楚，偏辕倒是很好奇她跟齐国之间的关系呢。

这句话仿佛在探寻什么。楚南风偏辕兄，好奇心害死猫，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知道吗？

楚南风在警告安渠景，安渠景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也说明楚后和齐国确有联系，想问的已经得到结果他也就不再言语了。

　　俩人用完膳，小坐半刻就各自回房了。

最后季悠然和小丫都懒得另寻去处，就留在了槐坊吃晚饭。

　　等菜的时候她们在窗边看到了张大娘的身影，季悠然便让小丫下楼赠予了她些财物，并告知她她们找到了亲戚，准备离去了。张大娘脸上却显得有些不舍，想必是生活了这么些日子也生了感情，但世界上无不散之筵席她也只能独自一人回家了。

　　原本就沉浸在离别惆怅中的季悠然又陷入了让人更加惆怅的事。留在这里吃饭就是一个让人后悔的决定，这里的食物大多小巧精致，不易饱腹却价格极高。而她又过分高估小丫从宫中带出来的钱财，在结完账之后两人便身无分文了。

　　天色已晚，大雪又至，街道上、远处的房屋上都渐渐被积雪装点成了一片白色。东市的门即将关闭，现在住宿成了最大的问题，而钱又是能否住宿的决定性条件。

　　她跟小丫已经绕着东市走了好几圈了，每每经过赌坊的时候她就会拉着小丫的手，与她亲切交谈。季悠然小丫啊，我们去赌坊里碰碰运气吧，说不定一次就解决住房的问题了呢。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让小丫相信她的真诚。小丫小姐，我们可是身无分文的人，没有钱去赌。

　　季悠然哦。

　　又一圈季悠然小丫啊，你看这没有赌资不是还有你嘛？

　　小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丫小姐，你是要拿我去抵押？

　　季悠然诶，别说的这么难听，你这是舍身为我们呢！

　　小丫白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去绕第三圈。

　　第三圈季悠然亲爱的小丫，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呀？

她亲切地拉着小丫的手，谄媚地笑着。小丫小姐啊，你难道就不怕你第一把就输吗？你的人品这么低，我从来就没看你赢过。

小丫说的是实话，自从厥谷先生带她去过一次赌坊之后她可就迷上了赌钱，但是她这么久也就赢过那么几文钱，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她家小姐这么没手气的！季悠然别乌鸦嘴，肯定不会第一把就输的。

这下季悠然可就不高兴了，这不就是不相信她吗！小丫......

所以说了半天，那就是迟早会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