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回课

·

晨光斜切过磨砂窗格，在米色大理石地面烙下钢琴键似的光斑.

程纭嘉的帆布鞋尖刚点响第八块地砖，黄子弘凡的嘶吼便撞碎隔音门板.

黄子弘凡.“烽--烟--起--！”

消防栓箱的金属外壳嗡嗡共振.

他左脚蹬着“安全出口”标识牌，右膝抵住墙根霉斑，卫衣兜帽滑落露出支棱的灰毛.

蓝牙耳机线蛇般缠在消防管上，随他仰脖嘶吼的频率抽打管道.

黄子弘凡.“寻爱似浪淘--”

“沙”字卡在破音边缘.

程纭嘉的谱夹“啪”地拍在他后腰，惊得黄子弘凡踉跄扑向防火门.

门内隐约传来周深的呵斥.

程纭嘉.“三号楼都能听见你淘沙！”

黄子弘凡.“小程老师救命！”

黄子弘凡反手攥住她手腕，汗津津的掌心贴着《推开世界的门》谱页.

黄子弘凡.“老周让我用民族腔，我直接整成黑嗓了！”

他指甲缝还沾着昨夜密室逃脱残留的金粉，在谱纸上蹭出流星轨迹.

程纭嘉抽回手，袖口蹭到墙面的涂鸦.

某届学姐用口红写的“High C 葬身之地”，旁边添了新笔迹.

「黄子弘凡 2025.9.18 阵亡」

她指尖敲了敲阵亡日期.

程纭嘉.“现在诈尸来得及。”

门缝忽地溢出一串琶音，黄子弘凡瞬间绷直脊背.

黄子弘凡.“完了完了，老周在试音！”

他猛掏卫衣口袋，掉出揉成团的《天下》谱子.

通篇用红笔标注着“怒音！”“撕裂感！”“此处砸吉他！”.

程纭嘉.“用这个。”

程纭嘉突然抽出他左耳耳机塞进自己耳蜗.

黄子弘凡的呼吸骤停.

耳机里正循环播放她去年文艺汇演的《血腥爱情故事》现场录音.

程纭嘉.“就让我代替你承先启后--”

琴房突然爆出周深清唱的《玫瑰与小鹿》，童声般的音色利刃般劈开黑暗摇滚.

黄子弘凡喉结滚动，汗珠滚进卫衣领口.

程纭嘉扯下耳机线缠绕他手腕.

程纭嘉.“淘沙要绵劲，不是爆破。”

线头勒紧处，他脉搏正撞击128拍的摇滚节奏.

隔壁琴房猝然响起《天下》原版伴奏.

黄子弘凡触电般弹起，后脑勺“咚”地磕在消防栓箱.

三角钢琴盖折射着晨光，周深的米色高领毛衣袖口挽到手肘.

周深“那黄子先来，让我听听'烽烟'怎么'淘沙'。”

程纭嘉弯腰捡谱，发梢扫过他球鞋上未干的奶茶渍.

程纭嘉.“赌不赌？”

她将《推开世界的门》谱子拍在他胸口.

程纭嘉.“今天谁先被周老师赶出来？”

防火门吱呀敞开，周深捏着铅笔的身影切割光影.

黄子弘凡把揉皱的摇滚谱塞进程纭嘉背包，嘶声推门而入.

黄子弘凡.“老师！我悟了！这就给您淘个细水长流！”

门合拢前，程纭嘉看见周深的铅笔尖悬在他喉结三厘米处，像审判的铡刀.

黄子弘凡的球鞋尖抵着钢琴踏板，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

周深指尖落下第一个和弦时，他胸腔爆发.

黄子弘凡.“烽烟--！”

如重锤砸向琴盖，震得谱架上《天下》的“下”字墨迹迸溅.

周深“停。”

周深的铅笔悬在谱面裂痕处.

周深“黄子你是在淘沙还是拆房？”

程纭嘉坐在窗台剥橘子，汁液染透《推开世界的门》第五小节.

黄子弘凡突然指向她.

黄子弘凡.“小程老师吃独食！”

话音未落，橘子瓣划出弧线砸中他喉结.

程纭嘉.“润润喉。”

她指尖弹飞橘络.

程纭嘉.“别像上回把'梨花'唱成'泥巴'。”

​黄子弘凡清嗓的颤音惊飞窗台麻雀.

前奏响起时他猛拍大腿当节拍器，吼出.

黄子弘凡.“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活像一只哈士奇在嚎春.

周深的铅笔尖“咔嚓”折断在谱架.

周深“停！春水没映出梨花，倒映出你声带小结的前兆。”

程纭嘉憋笑憋到肩抖，谱夹里滑落的《推开世界的门》简谱被黄子弘凡踩个正着.

​当程纭嘉站到立麦前，黄子弘凡用口哨吹起《天下》的箜篌间奏.

周深琴键骤按，降E和弦如黑云压城.

周深“加练二十遍跳音，现在开始。”

黄子弘凡的哀嚎里，程纭嘉吐出第一句歌词.

程纭嘉.“推开世界的门...”

弱混声裹着气声擦过麦克风，像雾霭漫过荒原.

黄子弘凡啃指甲的动作顿住.

程纭嘉.“我是站在门外怕迟到的人...”

她唱成悬疑剧独白，尾音处理得像侦探合上案卷的咔嗒轻响.

窗台麻雀的振翅声突然清晰可闻.

周深“这里。”

周深的手掌猝然贴上她后颈，拇指按在第三颈椎.

周深“声音卡在门缝了。”

他另一只手按下琴键，月光般的降B和弦漫过琴房.

周深“想象有根线从颅顶拽着声音飘出去。”

黄子弘凡在墙角用气声嘶吼.

黄子弘凡.“飘--啊--！”

被周深甩来的橡皮击中眉心.

​周深保温杯盖旋开白气.

周深“黄子，用程氏的'风筝线'唱你的'春水映梨花'。”

黄子弘凡揪着卫衣绳哀嚎.

黄子弘凡.“这是要我当叛徒啊！”

前奏再响时他闭上眼，程纭嘉忽然轻哼和声.

当“如春水映梨花”以弱混声浮出时，破音的毛边被驯服成绒羽.

周深钢笔尖在评分表悬停.

黄子弘凡睁眼刹那，程纭嘉的橘子籽精准射向钢琴弱音踏板.

琴声倏地朦胧，他最后那个“花”字如露珠滚落荷叶.

蓝墨水在纸面洇出星芒：

黄子弘凡 B+（叛徒奖励分）

周深​“纭嘉同学。”

周深突然掀开琴盖，咆哮般的降E和弦炸响.

周深“把门砸开！”

程纭嘉扯散马尾，发圈弹飞黄子弘凡的谱架.

她踏着震动的琴箱跃上钢琴凳.

程纭嘉.“我是你房间的月亮--！”

G5强音撞碎窗玻璃的晨光.

黄子弘凡的即兴rap如弹链扫射.

黄子弘凡.“推开！轰开！踹开！”

鼓点用拳头砸向防火门.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程纭嘉的怒吼与他的黑嗓绞成金属风暴.

程纭嘉.“无聊啊！”

黄子弘凡.“继续打啊！”

歌声落定时，周深保温杯盖滚落热水，漫过评分表上未干的字迹.

程纭嘉 A+（破门成功）

黄子弘凡 B-（课堂纪律-20）

热水蜿蜒过“纪律”二字，像条灼烫的银河.

​走廊里黄子弘凡用谱卷成喇叭喊话.

黄子弘凡.“小程老师！下次我唱《左手指月》你配死亡金属呗？”

程纭嘉把踩烂的简谱拍在他胸口.

程纭嘉.“先把'春水'泡成茶吧。”

转身时听见周深在琴房轻唱《玫瑰与小鹿》，音符追着她发梢流淌.

窗台麻雀突然衔起黄子弘凡的橡皮，投向楼下偷拍辩论资料的何运晨头顶.

蓝闪蝶胸针在晨光里晃成一道告密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