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冷面助教

·

洗漱过后，罗予彤和苏栀琳合力，几乎是半抬半扶地把程纭嘉架进了狭小的卫生间.

美其名曰'防止二次伤害'，其实就是想让她快点收拾完休息.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了一些疲惫，也让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氤氲的水汽中，程纭嘉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跳出了另一个身影郭文韬.

不是今天在楼下冷静递来平板的郭文韬.

而是更早之前，在一次辩论赛友谊赛上.

那场决赛，程纭嘉作为三辩，压力巨大.

她们队对阵的是D大联队.

赛况异常激烈，自由辩论环节更是刀光剑影.

程纭嘉记得自己当时全神贯注，据理力争，肾上腺素飙升.

就在一次她起身反驳对方四辩的关键论点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观众席侧后方靠近安全出口的阴影角落.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穿着深灰色的连帽卫衣.

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站得笔直，像一棵沉默的树，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程纭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差点打乱了自己的发言节奏.

她迅速稳住心神，完成了反驳，但那个角落的身影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是说今天有重要的金融模型要跑，不来看比赛了吗？

为什么来了却躲在那里？

比赛结束，她们队险胜.

欢呼和掌声中，程纭嘉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那个角落，人已经不见了.

她当时忙着接受队友的拥抱和祝贺，忙着应付对手的握手.

后来又被何运晨他们拉去庆祝，这件事也就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此刻，在温热的水流下，那个躲在阴影里默默注视她的身影，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联想到今天他'碰巧'路过送来资料，还有那句平淡却细心的'夜里凉'.

程纭嘉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为什么躲在那里？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打个招呼？

是怕影响她比赛？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个疑问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洗完澡，被罗予彤扶着，单脚蹦跶着回到自己书桌前坐下.

程纭嘉感觉自己脚踝都没那么疼了，满脑子都是那个角落里的身影和郭文韬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备注为'郭文韬'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对话还是几天前，他发来一份需要她核对的辩论社报销清单.

程纭嘉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起来.

「嘉不是嘉：文韬哥，睡了吗？」

消息发出，程纭嘉的心莫名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几乎是秒回.

「Steffen：没，有事？」

言简意赅，非常郭文韬风格.

程纭嘉咬了咬唇，决定开门见山.

「嘉不是嘉：嗯...想问你件事。」

「嘉不是嘉：就是前不久，和D大打友谊赛那次辩论赛...你是不是去现场了？」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几秒.

屏幕顶端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又停下，又显示…似乎在斟酌词句.

程纭嘉的心也跟着那闪烁的提示忽上忽下.

终于，回复来了.

「Steffen：嗯。」

就一个字！

程纭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人真是...惜字如金！

她耐着性子追问.

「嘉不是嘉：我看到你了，在安全出口那边的角落。」

「嘉不是嘉：你...既然去了，为什么没过来打个招呼呀？」

「嘉不是嘉：比赛结束也没看到你。」

这次'对方正在输入...'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Steffen：你当时状态很好。」

「Steffen：专注。」

「Steffen：不想打扰。」

三个短句，解释了原因.

程纭嘉看着屏幕，心里的疑惑解开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微妙的情绪.

他是因为看到她在专注比赛，所以选择默默旁观，不打扰？

「嘉不是嘉：哦...这样啊。」

「嘉不是嘉：其实没关系的，看到熟人来支持，我会更开心的。」

她发完这句，感觉脸有点热.

这话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郭文韬的回复依旧很平静.

「Steffen：嗯，知道了。」

知道了？就完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找点话题，或者干脆道晚安，郭文韬的下一条信息又来了.

「Steffen：脚还疼吗？」

话题转得有点快，但这份关心让程纭嘉心里一暖.

「嘉不是嘉：好多了，止痛药有效果，冰敷着也不那么难受了。」

「嘉不是嘉：谢谢你今天的资料！」

「Steffen：不客气。」

「Steffen：交换项目补充说明第三条有更新，注意看。」

程纭嘉失笑，这人真是三句话不离正事.

「嘉不是嘉：遵命，韬哥！明天就看！」

「Steffen：嗯。」

然后，又是沉默.

程纭嘉以为对话到此结束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

「Steffen：辩论赛那次...」

「Steffen：你最后反驳四辩的那个类比，很精彩。」

「Steffen：逻辑闭环，攻击性强。」

程纭嘉愣住了.

他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还特意提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涌上心头.

能得到郭文韬这种逻辑怪物的认可，比赢了比赛本身还让她开心.

「嘉不是嘉：真的吗？！谢谢韬哥肯定！其实我当时心里挺没底的...」

「Steffen：数据支撑充分，切入点刁钻，有效。」

「嘉不是嘉：嘿嘿，被你这么一说，感觉那场架吵得都值了！」

「Steffen：不是吵架，是有效论证。」

程纭嘉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严谨的措辞，太郭文韬了.

「嘉不是嘉：对对对，有效论证！韬哥教训的是！」

「Steffen：...」

一个省略号，程纭嘉仿佛能看到他对着屏幕无奈的表情.

「Steffen：早点休息，脚伤需要恢复。」

「嘉不是嘉：嗯嗯，你也早点休息！晚安，韬哥！」

「Steffen：晚安。」

对话结束.

程纭嘉握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脚踝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暖洋洋的.

原来那个看似冷冰冰、只关心数据和逻辑的郭文韬，也会默默去看她的比赛.

会记得她场上的表现，会在深夜关心她的脚伤.

这种发现，让她对这位'冷面助教'有了全新的、带着温度的认识.

放下手机，程纭嘉在舍友们或已经熟睡.

或还在看手机屏幕微光下均匀的呼吸声中，很快沉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还残留着辩论赛的灯光和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第二天清晨，闹钟准时响起，打破了宿舍的宁静.

程纭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脚踝落地时传来的钝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单脚挪下床，在罗予彤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

罗予彤“真不用我请假陪你？”

罗予彤一边帮程纭嘉把书包挎在肩上，一边不放心地问.

她们今天上午有一节共同的选修课《中国古代社会文化史》.

程纭嘉.“不用不用。”

程纭嘉摆摆手，扶着门框.

程纭嘉.“就是走路慢点，教室又不远。”

程纭嘉.“而且有你这个'拐杖'在呢！”

她指了指罗予彤伸过来的胳膊.

罗予彤“行吧，那你慢点，重心靠着我。”

罗予彤认命地当起了人形拐杖，两人以一种缓慢而略显滑稽的姿势挪出了宿舍楼.

清晨的阳光带着秋日的清爽，校园里人来人往.

程纭嘉单脚蹦跶的身影，加上旁边搀扶的罗予彤，吸引了不少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