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岁月静好，转眼间一个月又过去了。
今天一大早，黎锦去练武场剑了两个多时辰的剑，眼看还早，他洗了个澡，就去找蓝若湮。
十八九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越是刺激、越是冒险的事情，对黎锦越有吸引力。
当知道有一种仿真模拟的修炼场地，让修真者快速提高实战经验，黎锦就缠着师尊让他也试一试。
结果——
“不行！黎锦，你的修为不足，进空间里，可能会遇到难以抵挡的危险。下次再说。”蓝若湮表情严肃，并不答应。
“师尊，不是说有传送珠吗？遇到危险我就捏碎他离开空间。”黎锦干脆从背后抱住蓝若湮的肩膀哼哼，边机灵地观察着师尊的表情。
果然，蓝若湮神情未缓，但还是没有立刻松口。
如此这般，半个时辰后。
蓝若湮终于耐不住黎锦反复磨人，应道：“行，但如果你受伤了，去试炼的事往后我不提，你都别想再去。”
“好的，我保证！”黎锦开心地说，“谢谢师尊！”
蓝若湮却没他那么轻松，神情有些凝重。
在黎锦再三保证在空间里会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立刻捏碎手上的传送珠离开空间后，蓝若湮才答应黎锦。
就这样，黎锦抱住蓝若湮，说了句“师尊放心”才放开对方。
在蓝若湮一瞬不瞬的目光注视下，启唇默念蓝若湮教他的咒语。
两人之间浮空的灵物“千机盒”发出一阵神秘的紫色光芒。接着盒盖打开，黎锦的身影被盒子吸入。
试炼正式开始。
黎锦完全是打游戏的心态，利用这一年多在蓝若湮这儿学到的本领，在空间里颇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除了在类似鬼屋的地方遇到了点挫折。
情况是这样的：
空间类似于通关游戏，每个关卡要么有精怪镇守，要么是陷阱阻拦。
完成一关的任务才能进入下一个关卡。
前面的几个关卡虽然有点难度，但是好在黎锦也不是吃素的。能用武力镇压的直接用武力，能智取的直接智取。
当黎锦刚解决完一个关卡的精怪，气喘吁吁地来到下一关。
他眼前是一个黑黢黢的洞穴门，穴口门户大开，隐约可以看到深处幽绿的光。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不适地咽了咽。
这个洞穴很真实，由土堆堆成，穴壁坑坑洼洼，怪石嶙峋，半枯的杂草生命垂危一般耷拉在地。
细看，还有零零散散的趴在地上的头盖骨，显得面目可憎。
更诡异的是，黎锦刚来到此处，原本朗晴的天空一刹那邪门地聚集了很多乌云。
云朵黑压压，越聚越多，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翻腾的“雷电”。据说这是怨气凝成的现象。
太阳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周遭好像提前陷入黑夜。
“好冷啊，温度怎么突然下降了？”黎锦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部位，打了个冷颤。
这还没完，不知从何处猛然刮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卷起枯草和尘埃，打得黎锦眼睛都睁不开。
风声呼啸，忽而如怨如泣，忽而凄厉癫狂。
黎锦发丝凌乱，绑带已经约束不了被风带下来的几根头发，随狂风在风中缭乱。
“这…师师尊！”黎锦揉了揉眼眶，沙子进眼睛了！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弱不禁风”，因为就他这一米八的个子，竟被吹得站不稳，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识脱口而出，喊的是他依赖的那个人。
啊，师尊没有跟我一起进来。
黎锦想哭的心都有，这次他得独自面对了。
他手里的传送珠突然闪现，因为进入空间的黎锦心里在打“退堂鼓”。
传送珠与进入空间的人心意相通，如果想出去，传送珠会立刻回应。
黎锦想了一下，还记得要谨慎，他一退再退，想观察下身边的环境。
随着他后退，视线的范围也在扩大，洞穴的全貌呈现在他眼前。
眼前就一座山，山体中间有个洞穴。
可怕的是，山体顶部竟然是鼓起来的，远看就像…
好像是个坟包！
“妈呀，呸呸呸，不吉利！”
黎锦受家庭的影响，可忌讳这个了。
而且从小到大在他的认知里，精怪不是最可怕的，人吓人才是，何况是已经变成鬼的人。
“我这是来了哪一关，怎么…怎么有点吓人？不会阿飘吧？无意打扰无意打扰。”
黎锦战战兢兢，嘴上念叨。
他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很挤。
现在有点想吐。
但是，这只是一个虚拟的空间，跟游戏一样。
而且来都来了，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呢。
黎锦又心存侥幸。
我既然已经决定和师尊在一起，就是要和师尊并肩作战的，不能总是躲在师尊后面，显得一无是处。
师尊遇到危险，我得有本事帮他。
想到这，黎锦像是想通了。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踏入了洞穴。
这时，他手里的传送珠也随即消失不见。
洞穴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仿佛除了黎锦，没有其他活物在活动。
黎锦故意把自己的脚步放得轻得不能再轻，还是能听到些许声音。
“啪嗒…”
“吱喳…”
一步一步，总避免不了踩到地上的树枝、枯叶，还有碎石什么的，弄出来的动静在寂静又空旷的洞穴里，像被放大了一样。
天，恐怖的东西还没出现，黎锦快被自己脚下的动静折磨疯，心脏跟擂鼓一样敲动。
越往里越阴冷，好像在大冬天的日子里踏进了巨型冰窟，还傻傻地，缓缓走向冰窟深处。
黎锦的双臂忍不住抱住傻傻的自己，几乎缩成一团。
更惨的是，黎锦刚才小心翼翼往后瞄了一眼，他走到哪，后面的路就消失，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断崖。
小心，不要怕，不要发出声音，不要惊扰到…
黎锦此刻的心脏几乎在弹跳，默念了七八个“不要”方针。
心态已经崩到想直接封住自己的五感，苟完全程。
传送珠又出现在他手心，黎锦拳头虚握，包住“贴心”的传送珠。
不知走过几道弯，黎锦看着散发幽绿的通道，想到在现代看的科幻恐怖电影里的长廊，它一开始什么也没有，普普通通。
当你全神贯注盯着它看。
它在不经意间，趁你反应不及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吓破你的胆子。
黎锦真要服了自己，明明眼前的场景就够可怕，脑子里还要想同样可怕的。
这不双重惊吓吗？
突然，像应验黎锦脑海里的想法。前面通道两百米外的地方，真如黎锦看过的恐怖片一样，闪现一道黑影。
空气更加阴冷了。
“哼…”一声气若柔丝的轻哼在空气中传来，听起来是个女的。“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黎锦发动灵力，捕捉到那边似乎是个人影，不高不矮，身形有些僵直。
那玩意儿在以蛇形走位快速变幻位置，朝黎锦的方向来，一米多长的头发披散，随身影晃动。
“呵…”调戏一般，对方的声音越来越愉悦。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左右。
越来越近，
“我靠！”黎锦闭上眼睛不敢直视。
恨自己反应太慢。
手忙脚乱地捏碎了一直待在手中的传送珠。
他甚至感觉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距离只差十几公分。
“啊！师尊救我！”
黎锦的叫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在通道里回响，人却已不见。
黑影已经来到黎锦原来站的位置，头左右转了转。
它的明明脸被头发挡住了，却让人感觉到它的茫然。
可能没有找到它的目标，它又幽幽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挪动。
最后消失在这段通道中。
此时，湮月阁室内，蓝若湮坐在一旁铺着靛青色垫子的雕花玉榻上。
旁边放着千机盒，离蓝若湮很近，一伸手就能拿到。
此刻千机盒正发出渐变的紫色的光芒，颜色由浅到深。
从千机盒这边看过去，能看到他的侧脸。
鼻梁优越，下巴形成完美的弧度。
他不笑时显得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就像在向外传达“你爱咋样就咋样；也别来管我，轮不到你置喙”的意思。
只有黎锦知道，蓝若湮从来不是外人所看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蓝若湮是多面的。
可以很稳重靠谱，也可以很鲜活有个性；既有修真者的善良博爱，也有一般人的霸道护短。
千机盒亮起来时，蓝若湮手里正拿着一本封面古朴典雅的书籍。
乍一看，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书上的内容，仿佛沉浸在书里的世界。
仔细看，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书页更是一页都没翻过去。
因为他根本就是在等人，顺便拿本书消遣，谁知——
“看不下去。”蓝若湮叹了口气，放下书本，默念清心口诀。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旁边的千机盒发出的动静，连忙向旁边看去。
千机盒盖子“啪”的一声弹开，掉落在地上，直接不动了。
一个人影从千机盒里被紫光包裹着带出来，不是黎锦是谁？
“师尊。”黎锦一回来就朝蓝若湮哀嚎。
他的脚刚踏到地面，腿还有些发软。
不用说，他的脸色肯定白得跟小丑的底妆一样。
黎锦只想找师尊，让师尊给他抱一下缓一缓恐惧感。
“怎么了？”蓝若湮连忙接住向他倒来的黎锦，把人带到榻上坐好。
黎锦的身子此刻软若无骨，赖在蓝若湮身上。
蓝若湮无奈，任由他抱着。
不用想，肯定是被吓到了。
蓝若湮拍了拍黎锦的肩膀，等黎锦缓过来。
好一会，黎锦才深深吐了一口气，看样子好多了。
蓝若湮瞧着黎锦脸上的苍白稍微退去，用手背轻轻碰了碰黎锦的脸。
“遇到什么了，吓成这样？”蓝若湮关心地问道。
“有鬼。”简短两个字，语气闷闷的。
但黎锦不好意思说的是，他刚才太怂也太狼狈了，怕到想呕的那种。
不是觉得脏，而是心理极度紧张和害怕的应激反应。
黎暂时不想从蓝若湮肩膀上起来，头埋得更深，他现在对自己失望得很。
明明说好的要克服内心恐惧，战胜心理阴影，最后还是临阵逃脱了。
以后还怎么站在师尊身边帮忙？
黎锦忍不住用上牙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额头用了些力气蹭了蹭蓝若湮的肩膀到锁骨一带，发泄一般。
“嗤。”蓝若湮感觉肩头和脖子一阵麻痒，被他蹭得快没脾气了。
无奈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随他发泄。
又听到黎锦说的话，了然，“你怕鬼？”
黎锦点点头沮丧地“嗯”了一声，听到师尊略带担心的话，放松了很多。
他偷偷瞄了一眼蓝若湮的侧脸，见师尊不嫌弃，又别扭地补充了一句“特别怕。”
蓝若湮沉默了一下，终于问出自己先前就想问的问题：“那为什么那么想去空间里试炼？以你的修为，还不能够通关。”
黎锦只好老实回答，从温暖的怀里出来，坐正。
他看着蓝若湮的眼睛，眼神里满是认真，郑重地说：“因为师尊，我想早点变强，想和师尊并肩作战。”
蓝若湮眼睛微微瞪大，惊讶的表情停留了一瞬。
师尊不信吗？
黎锦有些失落地把眼睛从对方脸上挪开。
蓝若湮把手搭在黎锦右脸，用指腹抹了抹不存在的灰，眼神柔和下来。
嘴巴张合，语气缱绻：
“慢慢来，师尊等你。就算不能帮忙也没关系，师尊保护你，你只需要顾好自己就好。”
黎锦点点头，回过神又摇摇头，还是坚定地说：“师尊等我，我会变强的。”
蓝若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内心没填满了一样，一股饱胀感。
像许诺一般，也郑重地答道：“好，我等你。”
这事该过去了。
蓝若湮接着又哄孩子般提醒黎锦：“好了，这次没有通关下次再来。接下来你好好修炼，等实力足够强，再去试一试？”
黎锦继续靠在蓝若湮怀里，点点头表示知道，但有点蔫蔫的。
场面一度温馨，蓝若湮随手捏起黎锦的发丝把玩。
忽而，看到黎锦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于是，扶起黎锦。“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玩的地方？
黎锦眼睛眨了几下，师尊也有秘密基地？
少年沉郁的眼神一下被好奇和兴奋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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