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之间,李承昭抬起头,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
察觉到两人此刻的距离,李承昭长睫颤了颤柔声唤了一句二哥道。
李承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承泽垂下眼,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的他甚至可以看见她浓而密的睫毛轻颤。
李承泽无事,只是问问罢了。
李承泽掩去眼底的晦暗,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清明,只低声地解释道。
好半晌,他直起身来,仿佛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修长的手指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葡萄。
李承泽捡蔬司一会儿会送云梦鱼,我让谢必安去买了些好酒。
李承昭这么说来,范闲要去钓的鱼莫不就是捡蔬司?
李承泽有可能。
不过,这倒也与他无关。
秋千上的李承昭长睫一颤,案几上的香炉烟雾升起,她起身握着茶盏的边沿轻声一笑。
李承昭督察院那帮御史可是连死都不怕的,就怕没机会以死明志成全自己谏官的名声。
半晌,她的目光重新看向李承泽。
李承昭二哥,你要落井下石吗?
李承昭清晰地看见,他手上动作一顿,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李承泽勾了勾唇捂嘴轻笑道。
李承泽不下场,全当看戏。
是不是井都难说,先看戏。
……
车马碾过泥泞的青石板砖,行至街上时,一只莹白的手挑开马车的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秋水般滟滟的女子眼眸。
站在街边驻足的范闲一愣,随即抬起步子走了过去。
范闲公主殿下。
李承昭原来是小范大人。
在侍女的搀扶下,李承昭走下马车,在范闲面前站定下来。
范闲身量比她高上许多,如今她仰头之际便能看见男子浓长的眼睫。
李承昭我听说大人近日被御史弹劾了,三千两的银票,大人宽心。
范闲那自然是宽心的,我可还送了一副好字进去。
李承昭……
想起督察院收到的那副字,那确实是无话可说,甚至还由衷佩服。
范闲七公主,你可知他害了多少人?
按理说,这二人本也一丘之貉,可他想起刚回京都时见到的那一双滟滟长眸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承昭脚步一顿,侧身回头道。
李承昭小范大人应当知道,公主之身不入皇子之列。
言下之意,她不会管皇子的那些事情。
李承昭你也应当知道,天家无父子,皇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像你见到的那般。
李承昭你以为太子就是好人吗?
李承昭这世间有些人是坏在皮囊,可有些人却是烂在骨子里。
诸人阴狠,但浮于表面。
诸人伪善,也于身后捅人刀子。
世间百态种种,各人价值所异,天潢贵胄、平民百姓组成一个偌大的世界。
李承昭你又怎知你见到的就是真正的他?
夕阳迟暮,范闲眉心微蹙,在她离去时,李承昭隔着遥遥人群于自己对望,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李承昭若是你身处他那个境地,不一定会走的比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