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从捡蔬司归来时,已然不见出发时的兴致。他踩着鞋子入府,听琴音从府内传出来。
徐徐弦音从琴上倾泻而出,如清风过境、又如泉水激荡,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势交杂。
有此音者,他大抵猜到是谁。
随之,小心翼翼地绕到屏风后,只可惜,有他不好好穿鞋的习惯,大抵动静也不会太小。
琴声戛然而止,李承昭抬起头。
李承昭二哥。
瞧见他回来后,李承昭也停下手中弹琴的动作,低声唤了一句。
李承昭如何,抓到云梦鱼了?
李承泽双手抱臂,摇了摇头挑眉回答。
李承泽鱼嘛想要自是有人送,除此之外还有一出好戏。
此间,他缓步走向偏殿里的小桌,顺手拿起上面的葡萄向嘴里喂了一颗,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闻言,李承昭倾身而来,嫣红的唇瓣近在咫尺。
李承昭什么戏?
李承泽一出贿赂的好戏。
自然,李承泽并未多说。
皇家之事,除却太子不入皇子之列,余下的也只有当今的李承昭不入皇子之列,李承昭虽于皇室排名第七,旁人见了她只一句七公主,并不会计入皇子之列。
明争暗斗,她自不在其中。
李承泽再等等看,也许你很快便能得到消息。
……
不过半日时间,御史台便弹劾范闲收受贿赂,请求上下彻查。
天子之态度并未明确,朝廷各方势力皆以观望之中,直到——
王启年一封启信送入督察院。
李承昭送信?
李承昭听着谢必安带回来的消息有些吃惊,下意识地转头看皇兄。
李承泽垂下眼,斜倚在软榻上,斜侧的头发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她无法窥探。
李承泽写的什么?
与此同时,督察院一众御史围观着范闲送来的字,渐渐地,人越来越多。
“狺狺狂吠,这人什么意思,这不是指明骂我们嘛。”
“简直太狂妄了!”
“参他,对!”
“一定要参他一本!”
……
随着谢必安话音的落下,秋千“吱呀”声也随之停下,李承昭讶异地看向李承泽。
李承昭皇兄,他这不是当着面骂那帮子御史吗?
李承泽这事估计没完。
李承昭肯定没完啊。
古往今来,朝廷官员甚至皇子都不敢轻易去招惹谏官,是因为那些谏官巴不得建言献策甚至以死明志名留青史。
好半晌,李承昭轻笑一声。
李承昭看来皇兄说的不错,这小范大人当真是有趣极了。
督察院的御史人手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谁知道这人还要去招惹谏官。
李承泽重新踩上自己的鞋,弯腰倾身靠近,薄唇亲启。
李承泽是吗?
李承泽那是身为皇兄的我有趣些还是他范闲有趣一些?
谢必安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地退出殿内。
李承昭楞了楞,眼底茫然了一瞬,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眨着眼睛问道。
李承昭我觉得,似乎范闲有趣一些。
诗仙下凡,却又自毁后路,步步走在刀刃之尖,却能在刀尖上走出一条全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