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劫4

折颜望着青璃，语气郑重："你与他的百年之约到期那日，我自会来接你。" 话音未落，他抬手轻挥，一道淡金色的光晕掠过青璃周身。她只觉丹田处一阵空茫，曾经流转不息的灵力骤然消散，这一刻她才真切意识到，自己已沦为寻常凡人。

折颜转身欲带司命离去，青璃却轻声唤住他："他... 还好吗？"

折颜回望她一眼，终是叹了口气："无碍，你且安心保重自己。"

"我晓得了，" 青璃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折颜哥哥，替我照顾好他。"

折颜挥了挥手，携司命化作流光远去。

昆仑虚的云雾似乎比往日更沉郁些。折颜刚落地，叠风便迎了上来，眉宇间满是焦灼："折颜上神，您可算来了！快劝劝师傅吧，自青璃师叔走后，他便把自己关在洞府里，寸步不出。再过几日便是天帝寿诞，师傅这样... 实在不是办法啊。"

折颜推开洞府石门，墨渊正坐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簪。见他进来，墨渊猛地起身，眼底翻涌着希冀与不安："她回来了？"

折颜缓缓摇头。

墨渊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便是被封了法力，做个凡人，她也执意要陪着那凡夫俗子吗？"

折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沉缓："墨渊，你是天界战神，肩上扛着四海八荒的安危，也该任性够了。人间百年，于天界不过转瞬百日，你又何苦与一个凡人计较？"

墨渊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可每当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阿璃对着那凡人巧笑嫣然的模样，心口便似有万千利剑穿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必担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墨渊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战神上神，只是无人知晓，每到午夜梦回，他总会被疯狂滋长的思念淹没，彻夜难眠。

另一边的人间，青璃正过着从未有过的平静生活。她像寻常女子一般，每日陪着陆枭读书、散步，两人的感情在朝夕相处中愈发深厚。青璃渐渐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许也不错。陆枭自幼父母双亡，偌大的陆府只有他们两人，虽平淡，却有着说不尽的温暖，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

这日，陆枭带她来到城外的一片桃林。正值花期，漫天桃花瓣随风飞舞，美得像一幅画。陆枭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挚而热烈："阿璃，嫁给我吧。"

青璃曾见过十里桃林的盛景，可此刻看着眼前的漫天飞红，看着陆枭眼中的自己，却觉得这景色比任何仙境都要动人。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陆枭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在漫天桃花里旋转起来。两人的笑声清脆响亮，随着风传出去很远很远。

婚期定在下月中旬，陆枭忙里忙外地筹备着，青璃想搭把手，却总被他按回椅子上："你乖乖坐着就好，新娘子哪用得着操心这些？"

大婚当日，陆枭以全部私产为青璃备下十里红妆，从街头铺到街尾，羡煞了整条街的百姓。傍晚时分，将军府门口忽然光华一闪，折颜带着墨渊与东华现身。

折颜笑着打趣："阿璃，大婚之日，不请我们进去喝杯喜酒吗？"

青璃见是他们，眼中瞬间漾起真切的笑意："折颜哥哥、东华哥哥、阿渊，快请进！"

墨渊的目光死死锁在陆枭身上，周身寒气几乎要将喜堂的暖意冻结。东华与折颜一左一右暗暗按住他的胳膊，生怕这位战神一时失控坏了大事。墨渊终究是忍住了 —— 他看得清，青璃眼中的幸福是那般真实，这百年自由，他愿意给她。

喜宴上，墨渊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折颜与东华对视一眼，终究没有阻止。直到司仪高声唱喏 "夫妻对拜 —— 送入洞房 ——"，墨渊手中的玉杯 "咔嚓" 一声碎裂，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朵凄厉的花。

折颜无奈地伸手为他渡入法力，低声道："早说让你别来，偏要自讨苦吃。"

墨渊沉默着，任由法力在体内流转。他怎么能不来？他心爱的女子出嫁，纵使心如刀绞，他也要亲自看着她走向所谓的幸福。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