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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佳鑫,给我们弹个钢琴呗。”
邓佳鑫在笑闹中坐在了钢琴前的钢琴凳上,双手迟迟不肯落键。
他总归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哪怕今天他整好满十八岁,年少因怯懦嘲笑而产生的优柔寡断依日在他身上一遍遍上演。
越犹豫越胆怯,他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将手放在了黑白键上。
邓佳鑫弹奏的是几年前自己即兴写的demo。该死的,他紧皱眉头默默道,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作品。
邓佳鑫总是习惯于把任何事情归结于自己的怯懦,哪怕他今天已经成年,也依旧这样单薄地思考问题,他自己也为自己感到唏嘘。
冰冷的琴键刺激着他的指尖,钢琴浑厚的音色和琴键按下再弹起时的触感与电子琴大相径庭。似乎前者更加稳重,而后者更加轻盈。琴键之间的差异与成长很像,跳跃间划出一道十八岁的分割线。
一个更像是成年,一个更像是少年。
生日快乐。
邓佳鑫闭了眼,这首曲子他不知已经弹过几百遍,每一个和弦他也能精确无误地按下去。少年总是对自己的一切过分吝惜,而长大后,也许就不该那样自负了。
和弦落下的瞬间他忽然浑身一颤,这一声恰好与某次演唱会的尾音重合。那时他还年轻,哪怕面庞并没有老去,但那时他躁动又狂安,是荷尔蒙和多巴胺都要比如今高出数倍的年纪。
他害怕长大。没有人知道。
“邓佳鑫,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双手离开琴键的那一刻,围在身旁的兄弟们忽然同声喊到一句高昂的生日祝愿。邓佳鑫笑了,说谢谢你们,然后就哭了。
他闭上眼睛,滚烫的液体从睫毛下涌出,双耳试图屏蔽嘈杂的声音。他害怕长大,害怕十八岁,害怕即将来临的出道战,害怕一切与山城嘉陵江有关的年少记忆都随风逐渐模糊消退。
左航过来拍了拍他的背,问他怎么了。
邓佳鑫抬头看,诧异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左航聊过天了。
明明曾经关系最好的我们,什么时候从无话不说,到了如今的过分脱节了呢。
是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去吗?是因为避嫌吗?……还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左航,我好想跟你说话。
邓佳鑫哭得更凶,左航被打得措手不低下头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需要我怎么做。
“左航,我想跟你聊天。”
邓佳鑫逼迫自己停止哭泣,尽可能用正常的声音对左航说。左航愣了愣神,随后说了声好。
“好啊,小寿星,你想聊什么都可以。”
邓佳鑫怯懦地坐在左航面前,气氛如会晤一般凝重。他缓解尴尬似的扣了扣手,想着该如何开启话题。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吧。”
是左航先开始的话题。邓佳鑫不知道该如何接上,也无从反驳,只好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
“你今天…为什么哭啊?”
邓佳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而流泪,便思索了好一阵一个合适的答语。
“我……我害怕。”
他最终决定说出实话。
“害怕什么。”
“我怕长大。”
左航嗤地一下笑了,意味中有些无奈的意思:“害怕什么啊,你左哥我不也这么过来了,有啥大不了的。”
邓佳鑫低下头,逼仄的视野里只装得下那双交错的双手。“可我就是怕,感觉十八岁要承担很多责任,要抛弃很多很多东西,做出很多很多改变……青春期的敏感的小脾气也不能再有了……”
“最重要的是,我害怕出不了道。”
左航拍了拍他的肩,此时此刻邓佳鑫显得分外忧伤,又是快要哭的样子。
他说:“怕撒子嘛。十八岁,依旧可以选择做
一个孩子,也依旧有人爱你。”
“好了,可不许再哭了。明天还要坐飞机去三亚呢。”
邓佳鑫点点头,单薄的只言片语根除不了他的顾虑。但至少,也让他有勇气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