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羽衣舞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宫宴还在继续。

上官景云几次三番想找旁边的南宫问影说话，奈何南宫问影对她总是爱搭不理的。

但是，她还留了一手。

上官景云环顾周围，见宾客们都喝得差不多了，便觉得是时候了。

她起身，走到玉鸾面前，笑着道：“元首，今日宫宴，景云特意准备了一支舞，想给在座的各位助助兴。”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刚好能让殿内的众人听到。

坐在席位上的慕容莎不禁翻了白眼，“她又开始了。”

旁边的慕容娇道：“我还没见过她跳舞，看看也不是不行。”

慕容莎“切”了一声，“谁要看她。”

其他人也好奇地向上官景云望去。

玉鸾明白了她的意图，觉得让她跳支舞也无伤大雅，便道：“好啊，景云有心了。”

上官景云微微屈膝行礼，“那景云便下去准备了。”

随后，上官景云退了下去。

待她回到殿上时，身后还跟着许多方才在殿中央献舞的舞女们。她向后稍退几步，舞女们便纷纷把上官景云围在中间，熟练地摆好舞姿，一看就是练过的。

慕容莎小声对着旁边的慕容娇道：“连宫中的舞女都提前收买好了，她是有多想出风头啊。”

慕容娇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乐师指尖轻拨琵琶，弦音响起，上官景云踩着碎步，在舞女中间开始翩翩起舞。鬓边金钗随动作轻颤，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缕淡淡的脂粉香。

舞女们也挥舞起衣袖，围着上官景云旋转起来。

她双臂如蝶翼般快速扇动，整个人旋转得越来越快，纱衣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一曲终了，她单膝跪地，一手抚胸，一手向后伸展，做出一个完美的收势。

弦乐声停下，殿下时不时传来几道鼓掌声和叫好声。

不得不承认，上官景云这支舞跳舞确实不错。

慕容娇低声道：“看来她是认真准备了的。”

慕容莎却是撇了撇嘴，面上表情依旧不屑。

西门孝看完后觉得有些平平无奇，更别说南宫问天和北冥雷了，他们这种少主在玉龙国的宴会上不知看过多少舞，这支舞咋一看确实说得过去，但实际上食之无味。

玉鸾笑着道：“景云，跳得不错。”

上官景云心中得意，面上却依旧谦卑，缓缓道：“景云献丑了。”

殿内当然也有些殷勤的人，大声奉承着——

“郡主，你跳得如此好，实在不必谦虚啊！”

“不愧是上官郡主，比起舞女们也毫不逊色！”

“上官郡主这舞实在是惊艳！”

上官景云听着这些赞美之词，心中得意更甚，她笑盈盈地回到席位上坐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南宫问影，娇声问：“问影，我跳得好吗？”

南宫问影一手撑着头在桌上，一手拿着酒杯轻轻晃着，低头看着杯中酒，头也不抬道：“没看，不知道。”

上官景云被他这话一下子噎住了，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气恼极了，但对方是南宫问影，是她喜欢的人，她又实在不好说什么。

上官景云愤愤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对面——

慕容莎面上表情不屑、西门孝专注地扒着饭菜、南宫问天倾身和旁边的东方铁心不知在低语什么、北冥雷跟旁边的北冥雪笑着不知在聊什么……

这一幕让上官景云更为恼怒了。

她一支舞毕，殿内其他人或是为她喝彩，或是为她鼓掌，而那群玉龙国来的人在干什么？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上官景云越想越生气，随即叫来站在一边的侍女。

侍女弯下腰，听着上官景云在她耳边低声的吩咐。

随后，侍女点点，领会了她的意思，退了下去。

就在上官景云的侍女离开后不久，殿下一位坐着的大臣忽然开口道：“元首，上官郡主一支舞跳完，老臣还有些意犹未尽啊！”

另一边，一位大臣立马附和道：“是啊，不知其他人还有没有才艺展示出来助助兴啊！”

玉鸾疑惑，“其他人？”

又一位大臣立刻出声，“我听说玉龙国来了几位少主和小姐，老臣还未见过呢！”

最先开口的大臣附和道：“早就听闻玉龙国繁荣昌盛，国风开放，想必几位肯定也是多才多艺！”

玉鸾听着这三个大臣话，总觉得他们像是串通好的。但这三个都是朝中元老，位高权重，她身为元首也不好得罪，转头看向他们口中的“玉龙国来的人”。

突然被人提起，几人瞬间回过神来，西门孝有些懵地放下碗筷。

玉鸾看着他们，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有没有才艺展示。

几人有些为难。

东方铁心除了练剑打架什么也不会，而北冥雪自小学医，另外的三位少主也是只会打架斗武。

上官景云看着几人为难的表情，觉得解气，心中暗道：既然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也就不给你们留脸面了。

她挑衅地开口：“玉龙国的几位不会什么也拿不出手吧？”

此话一出，几人的脸色更为难看。

慕容姐妹也十分惊讶，慕容莎嘟囔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东方铁心冷脸打量着上官景云，有些反感这个女人。

他们在玉龙国是身份尊贵的少主和小姐，此时若是拒绝，恐怕是要在外失了玉龙国的颜面。

正一筹莫展之际，北冥雪默默站了起来。

“我来。”

女子清冷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

其余人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原本在一旁打算看好戏的南宫问影，也抬眸望向她。

玉鸾见状，笑着问：“你会什么？”

北冥雪不紧不慢道：“跳舞。”

殿内众人登时窃窃私语起来——

“居然也是跳舞，那不就和上官郡主形成对比了？”

“谁跳得跟差谁丢脸了呀。”

“这下可有乐子看咯！”

北冥雷有些担心，跟着她站起，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问：“阿雪，你行吗？”

北冥雪反手握住他的手，低语安抚道：“哥哥你忘了，我小时候学过一支北疆舞。”

北冥雷努力回想，才依稀记起来。

北冥正四十岁生辰宴那次，北冥雪庄请来了一群北疆的舞女，她们戴着面纱，身着异域服装，在北冥正的寿宴上表演了一支北疆舞，小小的北冥雪看后十分喜欢，就非缠着北冥正说要学。

北冥正无奈，便让其中一个舞女在寿宴结束后教教他的女儿。

北冥雷全部想了起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问：“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怎么跳吗？”

北冥雪轻声，“放心吧哥哥，我都记着呢。”

北冥雷这才松开她，重新坐下。

玉鸾见他们商议好了，便笑着道：“那你跟着舞女下去准备准备？”

北冥雪“嗯”了一声，便跟着舞女离开大殿。

上官景云转头，只见南宫问影的视线似乎跟随着北冥雪，心中涌起一股烦闷感。

舞女们的屋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饰。

一位舞女问：“姑娘，你需要什么样的衣服？”

北冥雪仔细想了想北疆人的服饰是怎样的，随后向舞女描述。

那舞女一边给她找衣服一边问：“一会儿需要我们伴舞吗？”

“不用，我一个人够了，你们也跳了许久，好好歇一会儿吧。”

“多谢姑娘。”

……

不一会儿，北冥雪回到殿上。

她以纱覆面，上身穿着一件金色的吊带式短衣，短衣上布满了金色的链条和精致的装饰物，链条随着身体轻轻晃动。下半身是一条金色的长裙，裙子上装饰着金色的刺绣花纹和亮片，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腰间系着带有金色装饰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裙子上也挂着不少金色的链条装饰，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尽显异域风情。

殿内瞬间发出些许小声的惊叹声。

南宫问影抬眼看去，一道婀娜身影便直直跌落眼中。

北冥雪面遮轻纱，曲线曼妙， 眸若秋水，白皙的腰肢暴露在外，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色，但也异常清丽。

北冥雪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离开他很久的人。

小的时候，他的阿娘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拉着他的手蹲在某家酒楼的角落，轻声哄他——

“小影儿乖，一会儿阿娘去给他们跳支舞，这样阿娘就能挣到银子给你买饭了，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好不好？”

南宫问影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眼神深邃地凝望着北冥雪。

北冥雪似乎也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此时，乐师们拨动琴弦，悠扬的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南宫问影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北冥雪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一片羽毛般轻盈旋转。纱衣翻飞间，隐约可见她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宫问影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一股难言的情绪在激荡。

她的舞姿越发灵动，时而如惊鸿掠水，时而似游龙戏云。

而后，她的舞步忽然变得急促，双臂舒展如弱柳扶风，旋转时裙摆炸开如盛放的牡丹，腰肢软若无骨；足尖轻点地面的同时，裙裾随舞步翻飞。

突然，乐声戛然而止。她的旋转也随之停下，她以一个折腰旋身收尾，裙角如花瓣般铺展于地。

满堂寂静后，只余琵琶余音与众人屏息的赞叹，随后便爆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声。

宾客中有见多识广者，激动道：“此乃霓裳羽衣舞！”

有人接着道：“妙哉妙哉！我等也是见到了异域才有的霓裳羽衣舞！”

玉鸾也是对北冥雪啧啧称赞，让她回座休息。

北冥雪刚走回去，还没坐下，东方铁心就窜过去找她。

南宫问天见东方铁心走得急，脚步有些不稳，也跟着起身，在她站定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以防她摔倒。

东方铁心兴奋地拉着北冥雪的手，“阿雪，我没想到你跳舞这么好看！”

西门孝也凑过来，“阿雪，你还有这一手啊！”

北冥雷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北冥雪笑着一一回应他们。

南宫问影收回视线，再次垂眸看向杯中的酒，心绪却早已不在酒上了。

上官景云看着对面那群人高兴的样子，整张脸都绿了，脸色愈发难看，桌下的手不禁握成拳，力气大到指甲几乎要陷阱掌心肉里。

慕容莎见上官景云吃瘪，心情愉悦极了。她拍了拍旁边的慕容娇，“姐姐，你看她现在那副表情，像不像话本里的黑脸婆？”

原本端坐着的慕容娇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