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民站在阿难身后,剑还指着他后心,“便是回去了,该走的路,该遇到的失败,一样也少不了。”
阿难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院里荡开,竟有些悲怆,“你可知那秘术要子虫蛊之人的血才能开?打你生下来,安国老皇帝就把你当成了交易的筹码,你以为你护的,究竟是什么?”
这话一出,周遭霎时静了。杨晟猛地想起那日阵法启动时,李观民染血倒在祭坛上的模样,脸色便白了。
“我早知道。”李观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可我甘愿。表哥表嫂护我长大,这世间总要有点值得用命去换的东西。”
他说着,不等众人反应,手中的剑已干脆利落地穿透了自己的胸膛。鲜血涌出来,在地上漫开,竟隐隐成了个诡异的阵法。
“小叔叔!”李曦和杨晟的哭喊撞在一起,扑过去想扶,却被那阵法的光晕挡了一下。
李观民望着他们,脸上竟还带着点笑意,气若游丝地说:“总觉得……抢了你们太多关注……如今这样,倒也……扯平了……”
杨盈站在阵法边缘,没再往前。她看向被血溅到衣襟的阿难,只说:“回去吧。”
阿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指尖已结了印,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阵法渐渐亮起微光,他望着杨盈,声音轻得像叹息:“过了这阵,你们就都忘了。另一个时空里,该怎么活,全看你们自己选了……”
他没说的是,那秘术不仅要子虫蛊的血,还得赔上阵师一条命。但他望着杨盈的眼神,倒像是信了什么多年前的承诺。
光影渐浓,李曦和杨晟的哭喊渐渐远了,阿难的身影也淡了。李同光握紧了杨盈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是这漫天光怪陆离里唯一的实感。
后来的事,便像被雨水洗过的旧卷。安国新太子联合梧国礼王的六通堂,奇袭北磐大营,不仅打赢了仗,还救回了那位据说女扮男装的礼王——原是位有勇有谋的公主。
太子登基时,百姓夹道相迎,礼王却回了梧国。六道堂据说也遣散了,毕竟大家好不容易才换来和平,不过也有人说,里面的人都寻到了自己来时不易的幸福。
李观民醒来时,正躺在熟悉的龙榻上。贴身公公扶他起身,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可算醒了!亏得摄政王夫妻稳住了朝局,不然……”
李观民笑了,眼里是安稳的暖意,“他们总会稳住的。”他打小被这对叔侄养大,彼此的心意,早融在日复一日的朝暮里,把天下黎民放在心尖上,原就是他们共有的念想。
“小叔叔!”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李曦和杨晟跑进来,脸上的笑是纯粹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依赖,“你快好起来呀,我们是一家人呢。”
李同光和杨盈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相视而笑。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柔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
而另一个时空里,日子还长,他们的故事,总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