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ONE—
“拿钱办事,又不是替谁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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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凝雨,漫天轻丝撒下,打着墙角玉梅凄惨,春寒料峭,此番这冬去春回实在漫长了些。
一人一剑一斗笠,凭着雾霭烟雨,踱步至矮楼前,一响二扣,静默。

边沿又压低了些,一眼见不得容貌。
半晌,有小厮模样的人推门相迎,问道。
.“雨夜天寒,门关的早了些,有失远迎!”
.“客官快请进,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样的矮楼并不起眼,不过是曾有陕士剑客在此歇脚,熙来攘往间有人添了些物件,有人为它稍作修茸,为下一批来客行个方便。
再后来有人特意经营,变成了江湖人士的落脚点。
楼殃拂了拂腰间别着的铃铛,迈进门槛朝里面走去,顺手丢了二两银子给接待她的小厮。
楼殃“找人。”
在座的不少人都闻声探寻。
只见来者着一袭红衣,极尽张扬,不加笑意的面容清冷若仙,却又教人觉着她的美具有强烈的侵略性,霸道恣意,眉眼间又带着几分庆气,令人不敢靠近。
腰间的铃铛随她一步一响,声音却是十分独特的。
“孤身来闯江湖的女子,倒也真是有几分胆色。”
说话的那人看上去年纪便轻,想来也是初来乍到口无遮拦,身边的老前辈忙锤了他一拳叫他小心些。
此间不乏有久久混迹江湖人士,已凭着那铃铛猜测出了这女子的身份。
“你不认识她?这便是如今最厉害的赏金客,楼殃。”
“哪家门派的,配得上天下无双?”
“闲云野鹤,不曾倚仗名门望族。”
“听闻这楼殃非但武艺冠绝天下,还是个用毒大家,凡是与她交手者,活不过三个呼吸。”
这话虽有夸张,但楼殃的实力绝不逊于此,入局以来无一败绩。
上一次名动江湖的似乎还是当年四顾门的乔婉娩乔女侠,如今楼殃算是晚辈——世人都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身手能让这样一位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大的女子久居榜首,可惜有幸领教过的人只能把感想留在下面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四下里议论的声音不止,稀稀簇簇这一路。
“怕不是鬼见愁?”
“谁说不是呢。”
“那既是暗夜行者,那串铃铛岂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些?”
自楼殃步入江湖,那串铃销便从未离身,便是动身行事也不例外。
“此铃名曰‘三清劫’,说是当作护身符用的,这手上鲜血沾得多了自要凭些迷信法子洗脱罪孽不是。”
闲杂碎语楼殃也听了大半,这些人的话她自然不大在意。
只是隐约的字眼听着刺耳。
时隔多年,武林剑神李相夷依旧被时常挂在嘴角,此刻竟有人将楼殃与他作比。
楼殃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她同李相夷,素未谋面,哪怕是十年之后的今天,李相夷的名号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总使如今之人再如何冠绝天下,又如何能及李相夷的巅峰。
果真,江湖大有闲人在。
这般智勇无存之人的无稽之谈竟也能扯出陪聊之人,实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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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至二楼西侧的房间,此番主顾约她在此碰面做交易。
生意是大的,只是楼殃不大满意选在这种地方洽谈,单是刚刚那些莽士的碎碎念念便已令她觉得聒噪。
楼殃“不是说了,挑个安静点的地。”
楼殃脾气有些古怪,规矩不少,是拒是应也全凭她心情。
.“您教训的是,只是我家门主实在脱不开身,这相约日期又明明摆在这,只好委屈您一下。”
那人堆着笑,拿出筹码与头羊的信息。
楼殃拿着那张纸大致看了看,随即靠近烛焰烧掉了。
那人一愣,认作她是都记在心里了,又将带来的报酬朝楼殃推了推。
这是下了血本的,连金子都抬了上来,可楼殃却没什么动作,兀自摇摇头。
楼殃“不收了,若是办成了我自来找你。”
楼殃“只是总觉得,这一单,我成不了。”
.“您真是说笑,如今这武林能与您斗上回合的少之又少,哪有您办不成的事,再说这头羊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
楼殃轻哼了一声,眼瞧着那带有名字的信纸跳动于烛火,逐渐化成灰烬,幽幽开口。
楼殃“穷凶极恶之人死有余辜,若是尔之仇家亦有情可原。”
楼殃”可你这人二者均不占其一。”
.“便是给了你钱,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那人听着便要恼,楼殃却不曾将对方的情绪放在眼里。
楼殃“我是拿钱办事,又不是替谁卖命。”
楼殃“你若能办成,也不会找我了不是。”
说着动身离开,戴上斗笠,伴着铃响,走出舍店,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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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殃再次出现是在三日后,喧闹集市间地选了一间茶铺坐,今日换了帷帽,却依旧选择了红色的衣裙。
熙攘间身后不远处几人的交谈声传入耳,正要找人,这便出现了。
她在几个茶客那插了句嘴。
楼殃“叨扰。”
楼殃“敢问,你们口中的这位李神医——人在哪里 家住何处?”
.“他啊,并无定所,所住之处名日‘莲花楼’,你瞧见了,便是远处那幢二层小楼。”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她瞧见了那由马匹牵引着的小楼。
.“这楼停在哪他便在哪住脚喽。”
凭着这几日拼凑来的消息和前几日那人提供的,楼殃已摸清了此次目标的行踪。
只是她实在没想出,杀了这个叫“李莲花”的医者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远远跟着这幢小楼,自申时出发一路出城,李莲花架着马车徐行,约在戌时停在了城郊一片原野上,四下无人,静谧时分。
此番境地倒还真适合杀人灭口。
李莲花出了小楼,抱着些细柴,就地架起个篝火。
凑了两根柴,站起身直了直腰。
李莲花“姑娘跟了一路了,累不累啊。”
他朝身后不远一片丛草中瞥了一眼。
楼殃这一路是刻意放松了隐匿行踪的,能被注意到自然不奇怪,她倒不觉得这位李神医能有怎祥的圈套等着她。
也不全是自傲,她办事向来有习惯,要先送上索命帖,若是壮士自敢来战,若是想连夜逃跑,那这种人似乎也不足为惧。
眼下这次,她尚未来得及送帖子,只此暴露踪迹亦算尊重。
楼殃“还不算太笨。”
楼殃也不再躲藏站在暗处,慢慢靠近李莲花。
李莲花“姑娘看着可不像是来求医的。”
他拍掉手上残留的木屑,转过身对楼殃笑笑。
晚吹撞响三清劫,伴着楼殃身红衣招摇,李莲花竞有一瞬失神,仿佛穿破时间雾霭,望见了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李莲花“姑娘吃了吗?我正要烧菜……”
他回过神打了个哈哈,对方的来意他猜了大半,若是交手他自然毫无胜算。
不过他竟有些想赌,赌她会不会真的痛下杀手。
她身上那串铃铛听着悦耳,教他回想起不少开心事。
可对方显然不很承情。
楼殃“少废话,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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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