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医也说懿嫔中了毒,那太后自然是要借机生事了,可皇上自登基后……或者说自先帝病重开始,就已经开始防备她这个太后了。
又因着前朝后宫,太后的势力不小,皇上生怕她如当年的孝庄太后一般,便半点不愿她插手后宫之事,一味的只想让她这个太后不理世事,高高的如供奉一尊菩萨般,只管安享尊荣便是。
可失了爪牙的老虎能有什么好下场,半路母子,难不成皇上防备她,她就不会防备皇上吗?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摸准了这位年轻帝王风流多情的性子,这才有了如今懿嫔这样一个好棋子在后宫冲锋陷阵,念及此,太后轻轻的放下了茶盏,看了皇上一眼。
便是这一眼,太后突然间发现,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在圆明园不受先帝重视,汲汲营营争出头,以致性子既窝囊又骄傲的皇帝,如今已然有了帝王威势。
她有多久没好好和皇上说说话,又有多久没仔细的打量过皇上的面容了?
什么时候,皇上竟然有了这般迫人的冷冽气势?
太后不禁回想起往日皇上来请安时的样子,一举一动恪守礼仪规矩,只因着外貌俊伟轩朗,便是家常的话语说出来都比旁人要温然宽厚。
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优柔寡断,眉目坚毅,便是那些浮浪姿态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个干净。
是了,一年了,当年在孝期便纳了妃妾的皇上,如今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宠幸过旁人了。
难道这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是这样吗?
听闻先帝当年娶了福晋,便置整个后院如无物。康熙爷后期舒太妃也只宠冠后宫,甚至差点立了允礼为太子……
想到这里,太后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而迟缓来,以致不得不生硬的转移了注意力:“皇帝,后宫争斗向来残酷,哀家也早就警告过嫔妃,可光警告又有什么用呢?如今懿嫔遇害……皇上可要彻查到底啊?”
长珩素手摆弄着香炉的盖子,就那样打开盖上打开盖上,金玉碰撞的“叮叮铛铛”声,一下一下的极有韵律。
炭盆里上好的银霜炭一丝烟气也无,只红彤彤的散发着热意,不光是炭,便是连一丝的风也无,快到正午时分的慈宁宫里,只有那一下一下的敲击声。
俊美无俦的皇帝,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然而下一刻,这手中的香炉盖子却突然被摔在了下方,滚了几滚,因着地上铺着花样繁复的绒毯,便是声音都闷闷的。
越是这样平静的发怒,越叫人害怕。
但皇上迟迟不开口,终究说明他心中还有顾虑,太后心中不自觉的暗自叹息了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儿女私情永远比不上后宫的平衡安定。
只要不是危机自身,大多时候都是想要息事宁人的。
可何梦清此刻却偏偏没眼色的撒起了娇:“皇上,臣妾实在害怕,那嘉贵人与我无冤无仇害我做什么呀?如今被这样算计,臣妾也不知道该像谁求助,只能奢望皇上和太后娘娘念在臣妾腹中胎儿,多加怜惜,哪怕不处置凶手,只要让臣妾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么卑微的要求,以退为进楚楚可怜,终究让这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帝王松了口。
长珩彻查。就从这朱砂查起,此事还要劳动皇额娘了。
这登基之后的第一子乃是贵子一说,本就是太后当初想要搅乱后宫而弄出来的名堂,可显然后宫众人都当了真。
太后这是自然,可如今这懿嫔抓着了一星半点儿的异常便来了哀家这里,这当中是什么心思,皇上你应该是明白的。
太后心里得意,可也没忘了分寸,总得事先打问清楚,若是查到了什么,届时真是干系重大,这到底懿嫔也没出什么事,皇上那时可会高抬轻放,白折腾一场啊。
长珩当然明白太后的意思,不过是告诉他,这后宫所有嫔妃都有嫌疑,懿嫔谁都信不过,不得已才来找太后做主的。
长珩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