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余雷已经检查过屋内情况了,但因着两人对这个时期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很了解,所以仍然保持着警惕。
何梦清回去的时候,余雷目光仍然看着窗外,头都没回就普普通通的打了招呼。
至少这时候没有监控,何梦清走过去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人身上,余雷刚要顺手搭上去,突然间顿了一下,而后才搭上去。
他要是直接把手搭上来,何梦清也许还反应不过来,但是这么一停一放,她自然是察觉到了,于是脑筋一转也就明白了过来,两人亲密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熟练了。
若是以后身份有变,他们需要克制一下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
不用说话,仅仅一个眼神对视就够了,生了警惕之心便足以。
屋内只有床边的台灯亮着昏暗的光,黑夜中,两人坐在同一把椅子上,一起安安静静的注视着窗外,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何梦清当先听见,是楼下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手中瞬间出现一本书,两人动作都没变,何梦清直接翻开书,余雷不用她说话,双手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的阿清,头放在她的肩上,眼眸闪亮的探着头去看她手上的书。
巧不巧,正是《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的合订本,随手翻的这一页正是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的古为今用这一页。
讲的就是这时候正流行的“美丽牌”香烟,是怎样在英美厂商出品的“三炮台”、“海盗”、“骆驼”等香烟充斥市场时,开辟出了新的营销方式,挤入市场的。
二人似乎毫无所觉,直到传来了敲门声,才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明诚穿着粗布短褂,换了装扮深夜来见他们。
见此场景,两人登时慌乱的站起身,有些不安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
另一边,明楼将自己在汪伪政府中的官职全说了出来,期望大姐能明白一些。
明镜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在曲线救国!接着说。
明楼反问:“说什么?”
明镜你不打算解释吗?
明楼解释什么?还能怎么解释?你已经把我所有的话都堵上了,除了曲线救国,我还真没有第二句话可说。
明镜心里有了点把握,至少不是真的附逆为奸,只是到底是哪门哪派还猜不透,分辨不清。
是以当即面色一紧,起身去取祭台上的马鞭。
明家祖上是贩马出身,牌位台上祭着一根儿马鞭,一来表示不忘本,二来,这就是家法了。
明楼一看明镜连家法都请出来了,顿时暗道一声遭,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认怂喊人:“大姐……”
明镜心里自得,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悠悠的捋着马鞭,威胁之意昭然:“那你就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废了。
明楼心想,过火了,再不及时灭火就要烧着他了。
枪里来火里去面不改色的明楼明大公子这会儿面对这小小的马鞭,硬是咽了下口水才开口解释:“大姐……明楼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是自觉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任是谁都能理解他的弦外之言了。
但这不是明镜想要的答案,于是越发疾言厉色起来:“好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
明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着我你说身在曹营心在汉,当着周佛海你会说效忠新朝努力国事!当着汪曼春你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吧?!你要是落到军统手上,会不会说,你来自抗日统一战线?
要么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呢,明楼无话可说,全让人猜着了。
明楼真是知弟莫若姐……
话音未落,明镜已经气急抽了一鞭上来,这一下太过迅猛,明楼猝不及防之下,一点防备都没有,来不及绷紧肌肉抵抗,手臂上登时就见了血,透过衣袖上撕裂的口子隐隐透出一些。
这一下,打得明楼从混乱的思绪里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明白自己是无意中落入了明镜话里的陷阱,她看似旨在辨忠奸,实则早已在暗中甄别自己到底是姓“国”还是姓“共”了。
明镜清醒些了吗?
明楼是真的清醒了:“大姐,有话好说。”
明镜你清醒了就好,千万别在我这里冠冕堂皇的做演讲,我不吃这一套。你在外面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到了家里,你就给我规规矩矩的说人话。
明镜说,你是什么人?
明楼我是中国人。
明镜没得到具体的答案,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是什么人?”
明楼还是不松口:“我是你的家人。”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明镜看着自己的弟弟坚定的眼神,终于转身将马鞭放下,缓了语气:“那好,我问你,你这次回上海做什么来了?”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必不会说透,喜欢点到为止让人去猜。
果然明楼真心实意的开始糊弄她了:“做中国人应该做的事。”
是真话吗?
是的。
明镜早在白天就有了猜测,可直到这个时候,绕了这么大一圈,她才终于可以放心的露出她的目的了。
明镜何以证明?
明楼时间会证明一切。
明镜多久?
明楼会很久。
明镜很久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