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看着庄学究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心里直打鼓,她后面写了什么?怎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完了,该不会写了什么不该写的吧?
庄学究看了看墨兰,摸着胡子:“内容先不做评,只你什么时候学了狂草?”
墨兰……
张了张嘴,有心想为自己开脱辩解几句,可没等她说什么,学究又说:“笔画丰满,无纤弱浮滑之笔,行文起伏动静交错,满纸如云烟缭绕,颇有张颠之风。”
“难得,难得啊。”
当然,也很稀奇,一弱质纤纤困于内宅的娇弱女流之辈,如何能写出这样肆意奔放的气概。
内容还没看,庄学究便先起了几分好奇。
墨兰勉强撑起个笑来,实在闹不明白这到底是夸她还是在贬她。
那对吗?这些词用来形容她,那对吗?
罢了,反正没批评,她就当听不懂好了。
墨兰立于桌案前,等待学究点评,谁知学究看了半晌,却将功课一收,未作评价,也并未发还,只点了二哥将功课交来。
虽不理解,但墨兰还是回去坐好,不敢再分心。
好容易下了课,墨兰收拾了东西就走,第一个出了学堂,谁都没等,连三哥哥都被她抛到脑后了,反正他也是要先去父亲书房。
回了林栖阁,阿娘如往常一般,正在等她,墨兰不自觉的就扬起笑来,脆生生的叫了声:“阿娘!”
大宅子里的妇人,日子就是如此悠闲又无趣,每日有大把的时间。
尤其是做了别人的妾室,既不用出门交际,也不用操劳内务,老太太不待见,轻易不叫她过去。孤女一个,没有娘家人需要往来操心,除了侍奉老爷,可不将大半心思都放到子女身上了。
林噙霜拿着一支蔷薇修剪花枝,回头一看,却见自己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皆动人的女儿,步态安然的从柔光中走出,脸上带着粲然笑意,眉目间已经隐约有了些倔强来,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变化呢?
是受了委屈才会变了脾性吧,原是心心念念的小公爷,却原来喜欢六丫头,墨儿自来心气儿高,得如何难过,才会这样。
世道多艰,儿子再如何,也是盛家的哥儿,未来总是错不了的。
可女儿家生存本就不容易,在家里还有她这个当娘的和老爷偏疼着,可出了门,才是劫难的开始。
她这个女儿本就是庶女,又养在她身边,名声已经很不好了,偏又随了她,生的袅娜多情。
谁不知道大家主母喜欢稳重端庄的女子,可她也没办法,不这样,早不知被配个什么穷酸秀才,哪里还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不定在哪个村户里为几两碎银操劳半生了,老太太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自己出身好,不缺银子不缺地位的,便觉得所有人都应与她一样,不攀权附贵才是高尚的品行,假清高的很。
倘若两人情况换一换,老太太可未必有她做的好。
只看如今,那样好的出身,还不是在这宅子里无依无靠的孤老婆子一个,她哪里能信得过老太太的眼光和经验。
墨儿将来如何,到底还是要看大娘子脸色的,可她又将人得罪死了。
说起来还是大娘子的不是,身为当家主母,怎么如此不宽和,她本就是妾室,讨好老爷有什么不对,世人都认命的规行矩步,还活不活了,一起死去不是更痛快。
这一刻,她心中涌起无垠的心疼全化作了野心,墨儿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
就算是月亮,人就在学堂里,这近水楼台,可不就先得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