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闲话嘛，有事没事都会讲的，说来说去说到底，他和筱婷就是拖累，图南心里有些不舒服。
图南房子是厂子分给你的，这么多年，爸本来也没交什么家用，我也长大了，可以帮忙带筱婷，生活方面顶多再有个一两年也就好了，学习的事有我呢，我就可以辅导筱婷。
图南我和筱婷的话，妈你不用觉得太有负担，高中的课本我看了，只要学校允许跳级，我一定能跳级。
图南但是如果你们不离婚，那除非我爸有改变，不然昨天那样的事以后会没完没了，这点妈你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黄玲好奇：“你就……不念着你爸吗图南？你爸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凭良心讲，作为父亲来讲还是可以的，换个人，不是亲爸，未必有他做的好。”
图南摇了摇头：“我念不念我爸不应该影响你和我爸的关系，不说我，就说筱婷，她正是身心发育的关键时期，阿爹阿婆重男轻女连掩饰都不掩饰，以后筱婷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我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一旦养成畏畏缩缩的性格，长大了想掰都掰不回来。”
黄玲撇了一眼小心翼翼跟着的筱婷，心里一酸。
图南只觉得这两天说的话比过去十年都多，但不说又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他又觉得难受。
图南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思维上的改变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我爸又是个拧巴的人，妈你……也不是很爱沟通，这样的日子也许一过就是几十年，所以我才说这些，希望妈你为自己考虑考虑，考虑的清楚点，别光顾着眼前的事。
黄玲眼前的事都解决不了，谁能想那么远。
图南换了个手拎着行礼包：“好，远的不说，就说如今，高考都恢复了，妈你猜当初下乡的那些人会不会回来，如果真能回来，嬢嬢夫夫会怎么办？”
图南婶婶当年还没嫁过来，就想要你的缝纫机当彩礼，看阿爹阿婆偏心叔叔，这么多年通过阿爹阿婆和叔叔，拿捏我爸占了咱家多少便宜，以后没准更过分。
图南嬢嬢夫夫要是带孩子回来，阿爹阿婆是一定不会管的，爸肯定还是现在这个态度，不用说又是一笔烂账算到咱家头上。
听了他的话，黄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你怎么确定你嬢嬢夫夫会回来？”
图南政策是还没定，但高考都恢复了，知青的安置问题肯定是接下来的重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嬢嬢夫夫回不来，为了孩子有机会出人头地，肯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免不了折腾。
黄玲拎着礼品行礼，瞥了一眼走在边上的图南，心里直哆嗦，她怎么不知道图南连国家大事都能预测？
再说离婚不是小事，就算孩子们支持，黄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我再考虑考虑吧。”
图南没接着劝，说到底，妈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婚，这次回娘家无非是想拿乔，让爸吃点教训而已。
就像之前吵架他不好没参与一样，有些事必须得当事人自己想通了才行，他和筱婷作为孩子来说，本来就比较被动。
反正在他看来，这个家散或不散都是一样的让人难受。
*
坐长途车是个很遭罪的事情，好在他们没人晕车，饶是如此，到外婆家的时候也折腾的不轻。
说起来，图南对外公外婆的印象不错，是很开明的父母，很少搅合孩子们的家庭，孙辈的来了也一视同仁。
里屋大人们在说话。
图南和筱婷在外间乖乖的吃着蛋糕看电视。
电视这时候还没几个台，外公在里屋听见新闻配乐的声音，连忙出来跟着看，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哭声，说话的声音是听不清的。
筱婷看不懂新闻，但从前没看过电视，乍然一看电视感觉特别有意思，整天恨不得镶在电视机前，而图南则看着新闻陷入了沉思，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应该要学学英语了。”
外公放下茶缸，淡淡的回应了句：“明天给你带本词典。”
新闻放完，静默了一会，老头子翻出了《参考消息》报递给图南：“你看看这个。”
图南默不作声的接过来，打眼最明显的就是美国务卿助理XXX自耶路撒冷抵开罗磋商埃以问题，图南大致看了看就略过了，直到翻到金边电台报道的柬越报道才细细读来。
下面跟着其他国际报道，图南看完没立刻说话，接着看国内报道。
此时正是美苏争霸，中苏关系恶化时期，报纸也好，新闻也好，从小小的称呼上就能看出近期上面对这两国的态度，民间许多政治敏感的人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都在观望着，说到底整体社会还没开放。
不过方才图南说要学英语，外公二话不说就要给他搜罗资料，非常支持的样子，说明他也是这么想的。
苍老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图南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啊？”
图南折好报纸，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先上大学再说其他吧。”
“也对，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不过听你妈说，你支持她离婚啊？”
图南没吱声，他知道外公会这么问，说明他不是很赞成。
果然外公接着说了起来：“离婚没什么，阿玲能轻松许多，但你以后能走的路会很窄。家庭，还是很重要滴。”
图南笑了笑：“我也没有一定要从军从政。”
外公摇了摇头：“那有点可惜了。”
图南搞研发搞经济，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外公依旧摇了摇头：“政策变来变去，你先读书嘛，等稳定下来再说其他。”
图南嗯，也是。
总而言之，他现在年纪小小，好好的积蓄知识和力量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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