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庄图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骑着自行车到处乱窜,有时候也会带着筱婷和栋哲。
逛园林,划船,买糕团。
每天抽出一点时间给人修电视机,挣了点小钱,不多,反正他自己买了录音机。
这凭技术吃饭可不算投机倒把,再说他又不是国营单位的职工。
钱挣够了,图南也没继续接活,又开始天天出去玩。
没多久,栋哲晒的黑了好几个度,筱婷都黑了不少,女孩子爱美,一看她哥图南还是白白净净的晒不黑,闷闷不乐的好几天,再也不跟哥哥他们出去玩了,整天找姗姗他们跳皮筋跳房子。
成绩下来那天,图南正在打球,一大帮人把他从球场拽回家,家里挤的都没地方了,蒙头蒙脑的就收受了学校教委给的奖励,家里这天喧闹的不成样子,巷子口也挂了各种红绸子。
图南特淡定的擦了擦汗,让笑就笑,跟着拍了照片,等人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才知道,他这是成了省状元。
当然因为特殊原因要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人,所以这届高考的题实在是很基础,他也只比第二名高了两分,总体达到了479分的成绩。
图南没意外,估计是语文政治之类的扣分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省状元不可能不被录取,剩下的这点时间,图南跟着回了趟常州,又去了阿爹阿婆家,回到家里照旧摆了龙门阵,邻居们都上门来聊天,吃吃喝喝就渡过了这个暑假的最后几天。
上学这天,爸妈特意请了假,让宋阿姨帮着照顾下筱婷,提着行李拿着单位介绍信就一起去了复旦大学报到。
本地新生有骑着自行车的,坐公交的,偶尔还有坐吉普来的,引得不少目光,外地的就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了,这一届工农兵什么样出身的人都有,大家脸上都洋溢着非凡的活力和对今后生活的向往。
庄超英提前来踩过点,黄玲也早就给缝了个大包,应图南要求,又多缝了两条长带子,可以背在身后。
三个人后背背着,身侧挂着,手上拎着,就这也比大多数人简洁多了。
图南就眼看着有个学生带着一大包铺盖卷,席子被褥蚊帐脸盆网袋暖壶,用扁担挑着健步如飞的。
走过路过还有人跟爸打招呼,问他:“怎么还带着老婆孩子来上学啊?”
庄超英一看人家,好像跟自己差不多岁数,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是送孩子来上学的。”
那人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到图南身上,瞠目结舌:“他?小孩儿,你多大了?”
图南我十二岁。
沉默了好几秒,那人尴尬的笑了两声就溜走了。
图南也好奇:“爸,不是说有年龄限制吗?”
庄超英也不绝对,特殊情况可以适当的放宽年龄限制,百废待兴,国家也是急需各行各业的人才啊。
图南明白了,可这一出一进,他和最大的估计能差出二十来岁,相处起来肯定不自在,他是指那些大人可能会心里不自在。
三人办了各种手续,到宿舍一看,八人一个寝室,四张上下铺分两边对称摆放着,中间一扇大窗户,窗户底下两张书桌拼成一长溜的大书桌。
宿舍已经有人在了,面相比较老成,一看就是爸口中所谓的老三届的,他们进来的时候人家正在铺床挂蚊帐,抬头看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来也没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很热情,就礼貌的点了点头。
图南看了眼情况,本来还想选个不错的位置呢,但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了,就剩靠门的下铺和靠窗的上铺两个位置。
靠门下铺免不了进进出出的人图省事一屁股就坐那,容易脏还容易被楼道走动的人吵到,当然这个位置确实是很方便没错了。
靠窗的冬天冷风嗖嗖的,而且出来进去爬上爬下的很不方便,优点就是相对安静,通风好。
不用问,图南首选方便。
没用他出口,庄超英和黄玲已经很有默契的收拾了起来,庄超英批卷住了那么久宿舍,自然知道哪个位置最好。
这种布局,要是住在里面,出来一趟可费劲了,时间短了还行,长了面皮薄的自己都不好意思总麻烦别人。
更何况大家都是来学习的,谁整天在宿舍呆着?!不过就是晚上睡个觉而已,图南一睡着,外面打雷下雨都不带醒的,住外面的床就挺好。
黄玲给床边上铺了一条棉布垫,嘱咐图南平时白天一定要铺着,晚上睡觉了再收起来,省的来人把床单坐脏了不好洗。
两人合伙擦洗铺被挂蚊帐,还有书本零食小风扇录音机什么的都归置好了,又一一跟其他人打好招呼,说点孩子小,大家多多照顾什么的,宿舍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小孩来上大学。
这时候都提倡艰苦朴素,本来大家都是一个人来上学的,看庄超英这么大岁数了,上学还得带媳妇过来铺床叠被的,很多人都看他不顺眼,懒得搭理他,这会一听原是小孩来,情况顿时就不一样了。
还有人上来给图南奶糖的,摸摸头的,图南全都笑呵呵的应对。
开学总是乱糟糟的,尤其大家年龄差距还这么大。
晚上庄超英和黄玲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跟着吃了食堂,一日三餐全检查了一遍,住宿环境,教学楼,操场什么的都走了走,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坐车回去了。
两人贴着车窗玻璃,看着站在原地挥手的图南,眼眶湿了又湿。
两人回了家,日子照常过,只不过家里一下子安静的很,隔壁栋哲也整天唉声叹气,庄林两家着实过了好久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