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作

亥时，月泼了满地光，正室只听得到院内风打梅树的声响。

俞钰轫扣着血痂，父亲尸体被肆意践踏，母亲头发凌乱地乱抓的一幕幕还在她的眼前。

她骤然起身戴上幂篱，从侧门出去了。

“哒”“哒”“哒”

路上她走得急，是心慌和迷惘，她一人对抗拥有十万将士的将军，胜算有多少她心里明白。

上辈子虽成婚七年，但关系之僵也只有她二人知道了，俞钰轫是仰慕对方的，但朱渊清上一世最后的表现......

二人七年间交往甚少，以至于最后朱渊清要推翻吴朝统治，圣旨下令捉拿俞氏，她才得知一切。而叛乱苗头她是一点未有察觉，直至吴王逃跑俞氏族被释放，她才得以喘息，而后的消息便是朱渊清起义军直抵府邸……

……

这样回忆着，俞钰轫折了路边花，继续转着，酒楼旁，她却瞧见了一首诗。

许是醉汉所书，字迹有些凌乱，依稀看得清“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字字透露所言之人的悲切，凄凉。

她进了酒坊，戴了幕篱的原因，并无人识出她是女子，圆台上一名舞女欢快地跳着《佳人曲》 台下醉汉也连连叫好，乐师手指撩拨音弦，好一派纸醉金迷的极乐天国。

“客观，您要几壶酒啊？”小二搓着手，弓着腰，挡到俞钰轫面前。

她挥了挥二指，言简道：“白的。”

她没有喝过酒，世家小姐是不许随意饮食酒水的，以至于与朱渊清成婚喜酒都差点被呛到，那次朱渊清笑了，也是唯一一次冲她笑。

她指尖勾着杯盏，欢乐作伴奏，俞钰轫盯着盏中有些发浑的酒，抿了一口，辛辣、急呛，与茶截然不同。

……

台上的欢乐被打断“不好听！”

舞女停下身子，巧声问：“客官，可是有好曲，告知？不过嘛…您也是知道的。”

都听的出来是讨钱呢，来人也爽快，往台上丢了一把碎银，口齿不清道：“唱个《从军征》！”

凄凄哀哀的乐随乐师手指的拨动而拨人愁思。

“年少从军呐，暮年始得归……”

少年从军，老年归，归去家中无一人，泪流流…… 词作不经意间感染着众人，酒坊气氛瞬间凄冷。

俞钰轫突然想到，现在边疆战士是这样，壮年被强行抓去，暮年归。

那……朱渊清谋反是不是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士兵心？她上一世接济难民，也是为了广开兵路？

……

俞钰轫恍如烟梦惊醒，她一个激灵，如果是抓住了民心，那结合当下吴王不作为，民不聊生，那朱渊清叛乱的借口和招兵的借口也有了。

俞钰轫不觉间也回了府邸，她望着凄冷的月，月光还是撒在了她的脸，仿佛瓷器被打碎，然后拼凑。

一切都是有迹可寻，一切都将被推翻重新开始，俞钰轫的笑容有些扭曲，她盯着月和梅树，久久失神。

……

但日，巳时。

“俞钰轫！”

俞钰轫弱弱从塌上起身，便远远听见了吼声。

“烧饭的王嬷回村了，说小姐昨晚盯着她像得了疯病一样笑！”

俞瑶从门槛跨进来，大声怒吼：“做饭最好吃的嬷嬷走了，你有癫病就去找大夫。”

是大姐来了……那个比朱渊清还可怕的人。